「身上的傷怎麼樣了？」陵羽關切問道，同時遞給他一個小瓷瓶，是以前墨臨風賜給他的上好的傷藥，「收好。」

「這……不妥吧？」修遠猶豫著。他辦事不力受了處罰，按照宮規，除非主上特許，否則是不能上藥的。

「刑傷不能上藥，但你被那刺客所傷的地方卻是可以的。」陵羽說著捧起他的受傷的胳膊，皺眉看了看，「流了這麼多血，這樣簡單包紮什麼時候才能好？聽我的，沒事，宮主也不是那般嚴苛的。」

「羽哥……」修遠眸中閃過淡淡的光，面上表現出動容的神色，「謝謝。」

「你們既然叫我一聲哥，我這個大哥當然要對你們負責。」陵羽笑了笑，「再堅持一會，我安排人早點來替你……咦，蘇公子？」越過修遠肩膀，他看到蘇淺予從廊上過來，來到採珠軒門前，伸手敲了敲門。

修遠回神時，看到蘇淺予正推門進去，瞳孔一縮，當下便要上前阻攔。

「修遠，你怎麼了？」陵羽伸手拉住修遠，感覺到衣衫下他緊繃的肌肉，不覺疑惑。

修遠迅速回過神來，雖然心中焦急惱怒至極，恨不得立刻甩開陵羽的手將蘇淺予拉出來，但面上仍舊小心遮掩著，道：「沒什麼。」

他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反應激烈了。近年來，蘇淺予越發得宮主看重，早已有了自由進出緋煙殿外殿的權利，在這內殿里雖然需要通報，但看到方才他敲門的動作，不難想像是裡面的墨臨風允了他進入——至少在旁人眼中是這般認為的——他又有什麼權利阻攔呢？

可是，謀劃多年，難道就這樣功虧一簣？修遠雙眸深處幾乎要噴出火來，在心裡祈禱著蘇淺予立刻出來。

******

事實上，蘇淺予確實沒有得到墨臨風的許可。

他來到緋煙殿後，打聽到墨臨風此刻在採珠軒，顧不得心中湧起的熟悉的苦澀，便匆匆趕過來了。他心中掛念著墨臨風的情況，甚至沒有注意到廊下幾步外的陵羽和修遠。

敲門後裡面並無聲響，要擱在往常，他定然不會擅自進入，但今日因為擔憂不已，想要立刻見到墨臨風，實在等待不及，故而心一橫推門而入。

對方的身影立刻便進入眼簾，一隻手撐著頭，似正闔目而睡，側顏俊朗。

蘇淺予關上門，輕手輕腳走近，到得跟前上下打量，見墨臨風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儀容整潔，呼吸平穩，臉色也看不出來有何異常，當下懸著的一顆心才略略落下。

他的目光流連在墨臨風臉上，滿含深情和不舍。趁這個機會，在臨走之前，將這個人的印象深深刻在心中，作為今後最珍貴的回憶。

墨臨風。

他輕輕張口，雙唇無聲開闔，默念著這個讓自己心悸不已的名字，一時十分傷感。

周邊儘是溯溪的畫像，這讓蘇淺予感到一種壓抑的窘迫，自己的存在似乎十分多餘，但是他又捨不得就此離開，想要等到墨臨風醒來，親口與他告別。

這時候，他忽然意識到有些不對。習武之人一向警覺，以墨臨風的武功，就算睡著了，自己進門的時候也該醒了，怎麼會到現在還合著眼眸？擔憂之情復起，蘇淺予靠近一步，彎下腰看著墨臨風，猶豫著是否要搖動他醒來。

就在此時，墨臨風眉心微微一動，鳳眸慢慢睜開，兩人的視線正正對上，一時都怔了一下。

那一瞬，蘇淺予竟在墨臨風眼中看到迷茫之色，不過他想這可能是對方還沒有完全清醒。果然下一刻，那雙眸子便如往日一般深邃烏潤，甚至透出明亮華彩來。

看上去墨臨風心情很是不錯。

墨色的眼眸中倒映出自己的身影，蘇淺予有些出神，待到對方發出一聲輕笑，他才後知後覺自己站得離他太近了，臉上一紅，立刻向後連退幾步。

他心裡一慌，手忙腳亂之下沒有站穩，眼看著就要向後摔去，一隻有力的胳膊從腰後攬過來，止住了他的摔勢。

等回過神來後，蘇淺予發現自己被護在墨臨風懷中，對方正帶著幾分調笑之意看著自己，語氣隱隱透著親昵的嗔怪：「怎麼這麼不小心，毛手毛腳的。」

蘇淺予一個戰慄，心上人低沉悅耳的聲音帶著磁性穿透的魔力，直直透過耳膜傳到心底，方才還只是微微泛紅的臉頰頓時「騰」一下燒起來。

他睜大眼睛看著墨臨風，一臉不可思議的呆愣神情。

見狀，墨臨風的笑容愈深，伸手點了點蘇淺予的鼻子，道：「怎麼一幅傻傻的模樣？本座好看嗎？」

蘇淺予心中簡直是驚駭了。他幾乎是倉皇地掙開了墨臨風的懷抱，心中一片混亂，口中也結結巴巴：「宮、宮主，你……你怎麼了？」

墨臨風的目光彷彿柔柔春水，凝望著蘇淺予，蘇淺予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在墨臨風望著自己的目光中看出愛意呢……

「叫我的名字。」墨臨風慢慢上前，也不再自稱「本座」，「我知道你不喜歡叫我宮主。」說這似乎想到了什麼極為愉悅的事情，笑道：「昨天晚上，你不是還一口一個墨臨風嗎？」

蘇淺予慌亂地移開視線，緊張之下有些口幹舌燥，弱聲道：「昨晚上，我喝醉了，對不起，我……」

「為什麼要道歉？」墨臨風眸光沉了沉，靠近蘇淺予跟前，對方此刻已經退到了牆邊。「昨天晚上，你說你喜歡我。這不是酒後吐真言麼？難道你反悔了？」

「我……我……唔！」面對這樣完全意料之外的情況，蘇淺予手足無措，正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忽然墨臨風的面容放大在眼前，吻住了自己的唇，將混亂的話語封在了唇齒間。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蘇淺予一臉震驚，整個人僵在原地，一時忘了閉眼。

雙唇被細緻地舔舐，隨後變成輕輕地啃咬，當齒縫被靈巧的舌頭撬開，蘇淺予不由自主發出一聲輕吟，頭腦轟鳴，周身一陣虛軟。

在他幾乎就要承受不住的時候，墨臨風終於結束了這個吻，自然地伸手拭去他嘴角透明的唾液，語帶笑意：「笨蛋，都不知道閉眼麼？」

蘇淺予仍舊沒有回過神來，睜大的眼睛因為剛才的窒息透著水潤淚光，像小鹿般清澈無辜，墨臨風望進眼中心裡無限愛憐，情不自禁脫口道：「淺予，我也喜歡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