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快地喝了一場後，兩人在地板上睡了一宿，第二天早晨醒來都腰酸背疼的，脖子僵硬無比，轉了好幾圈才勉強好一些。

黎傾言給方因學準備了一次性牙刷和牙膏——這是他家常備的物品，偶爾一個人出去轉轉也不習慣用旅店裡的牙刷和牙膏。

方因學還得去上班，收拾好自己後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空蕩盪的小公寓內只剩下黎傾言一個人，孤獨感和罪惡感又涌了上來，壓的他喘不過氣。

原以為大醉一場後就能放下晚心的死，可奇怪的是，即使前一天都釋然了，這過了一天居然變得更加不舒服。

黎傾言嘆了口氣摸出手機，電話聯繫人的列表裡還躺著晚心的名字。他的手頓了頓，最後還是將名字劃了上去，撥出去一個號碼。

已經很久沒回過家了，黎傾言按響門鈴後有些拘謹地站在了原地。二老天天盼著他回家，可他就是不回，這回主動要求回家，指不定會被挖苦一番。

他的父母都不是什麼正經的文藝老人，網路上的詞彙量沒準兒比他掌握的還多，罵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可嚇人了。

沒等多久就有人來開門了。

黎書痕一見自己的兒子就冷哼了一聲，大門只開到一半，然後面無表情地走進了客廳。

「是不孝子回來了？」吉敏兒的聲音從客廳闖進黎傾言的耳里。

黎傾言苦著一張臉踏入玄關處，脫下自己的鞋子放到鞋架上，然後從鞋櫃里拿出了自己的拖鞋穿上。

「我不就三個月沒回家？至於把我說成不孝子嗎？」他走進客廳，看到黎書痕和吉敏兒正坐在一起看電視。當然，從他踏入客廳開始，兩位老人的眼睛就放到他身上了。

「怎麼不至於？突然回家肯定是發生什麼事兒了唄，沒出事兒的話你根本就不會想到回家！」吉敏兒用手指點了點自己兒子，一臉嫌棄。

不過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黎傾言撓了撓自己的臉。

「昨天有個病人自殺了，沒救回來。」

他輕描淡寫地說了回家的原因，一方面是不想讓父母覺得自己現在壓力很大，另一方面是實在沒心情應付他們「日常恁兒子」。

果然，黎書痕和吉敏兒聽到原因以後面面相覷了一會兒。

黎傾言很累，雖然宿醉醒來後還洗了個澡、渾身舒爽，但是心裡很累。他走到黎書痕和吉敏兒面前，然後對自己爸爸揮了揮手。

黎書痕抿著嘴往邊上挪出一塊地兒，黎傾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爸爸媽媽中間。

「多大人了？」吉敏兒雖然口上還是很嫌棄，但手卻撫了撫自己兒子的後背，也許是在安慰。

「五歲了。」黎傾言沒臉沒皮地回答。

「我早就和你說過，做心理醫生要面對很多這樣的事，你這才第一次遇到就受不了了，往後怎麼辦？」黎書痕嘆了口氣，「你畢業那會兒本想安排你進公安機關，你非要去開什麼心理諮詢室，做個心理醫生，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什麼玩意兒啊，黎傾言翻了個白眼。

「進公安機關就不會吃苦頭了嗎？再說了，這次還真不是我的錯。」

「那是怎麼回事兒啊？」吉敏兒問道。

於是黎傾言把許晚心的遭遇全都告訴了自己父母，一點都沒遺漏。

「她已經吃了藥的，是被樓下那群壞小子刺激到以後才選擇跳下去。」

「怎麼會這樣啊！」吉敏兒聽完以後震驚地捂住了嘴巴，「那小姑娘的父母該有多難過！」說著，她的眼眶就濕潤了。

「導致這場慘案發生的罪魁禍首是學校的老師吧？警方對此怎麼處理？」黎書痕也嚴肅了下來。

都是做父母的人，聽不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事情。

「被逮捕了，但是沒什麼證據，他後頭有人。」黎傾言抱住了吉敏兒的胳膊，腦袋擱在了自己媽媽的肩上，「頂多就是賠點錢，現在的社會不就是這樣的嗎？」

黎傾言說完，黎書痕和吉敏兒都沉默了。

兒子說的他們也能夠想到，只是被這麼直白的說出來，心情還是很複雜。窮人沒人權，富豪殺人放火都不過分，還確實是這樣，更別提是侵犯一個大學姑娘。

「這件事後續肯定會被報道出來，到時候再看吧。」安靜了好一會兒，黎傾言才再次開口，「這個星期我就住在家裡了。」

吉敏兒點了點頭。

晚上，黎書痕和吉敏兒做了一桌子的菜，說是歡迎兒子回家。場面搞得很隆重，感覺像是在逗他開心，弄得黎傾言怪不好意思的。

他三個多月沒回家了，今個兒到家後父母也只是恁了他幾句，然後就被晚心的事擾亂了思緒。

「又不是過年，燒這麼多菜打算吃一星期嗎？」黎傾言坐到桌前哭笑不得地問。

黎書痕兩眼一瞪，拍了下他的腦袋，「你在公寓里肯定只點外賣，給你燒點好吃的還不樂意了！」

黎傾言雙手合十做出求饒狀，「謝謝謝謝，感謝我的爸爸媽媽對我這麼好。」

吉敏兒一看就樂了，「先吃起來吧，有些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一家三口時隔三個月再次坐在了同一張餐桌上，畫面其樂融融。

不過黎傾言還是沒有躲避掉最令他頭痛的問題。

剛吃沒幾口，他媽就對他爸使了個眼色。

「咳。」接收到妻子的信號，黎書痕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最近有情況了沒？都二十五歲了，即使不找女朋友，男朋友也該帶回來了。」

說這話的時候，黎書痕沒有看自己兒子的表情，光顧著吃擺在面前的絲瓜炒毛豆了。

黎傾言的表情可算得上是生無可戀，他往嘴裡塞了一口米飯，然後含糊不清地說了句「沒有」。

「怎麼還沒有呢？看你和以前的一個同學關係還不錯的，那個孩子叫什麼來著？方？方學？」聽到兒子還沒有情況，吉敏兒急了。

方因學的名字從自己父母嘴裡吐出來，黎傾言差點噴飯。

「放學？人家明明叫方因學，是我的好兄弟，沒什麼進一步的關係。」

「管他叫什麼呢，我看那孩子就不錯啊，大家都知根知底的。」

黎傾言去年曾邀請過方因學來他家玩，那會兒黎書痕和吉敏兒還熱情地招待了對方。

黎傾言翻了個白眼，「強求是沒有結果的。」

黎書痕和吉敏兒嘆了口氣。

不過，剛剛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了邵文午的臉。昨天下午在審訊室外往裡看的時候，有一瞬間正好和對方視線交匯了。毫不誇張的說，邵文午長得確實招人，不僅招小姑娘，還招小騷0的喜歡。

虧得他是個不折不扣的1號，與鋼鐵直男之間是肯定不可能的，更加不會喜歡肌肉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