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卿。

一眼，沈澈就認了出來。

他怎麼會在這裡，他剛才的話……紀長卿又聽到了多少？

沈澈的腦海少有地亂了一瞬，卻又在瞬間冷靜了下來。

他舉著傘，平靜地對紀長卿點了點頭，擦身而過，像是最普通的點頭之交，準備離開。

可紀長卿明顯不那麼想。

在他抓住沈澈胳膊的那一瞬時，沈澈的腦子裡劃過了無數畫面。

複雜的情緒蜂蛹而來。

就像他和沈戰的關係，外界傳聞說他們決裂，老死不相往來，他和紀長卿的關係，也被傳的不成樣。

外界，他們是所有人口中的宿敵，可事實，他們的關係……的確有些複雜，卻並不想傳聞中那樣糟糕。

但是現在，他不能讓紀長卿察覺到不對。

重生這種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沈澈穩了穩心，他抬起頭，剛好撞進了紀長卿琥珀色的深邃瞳孔，帶著無形的壓力，卻又似乎什麼事都沒有。

紀長卿這個人，是沈澈活了那麼久，唯一看不透的人。

他太會隱藏自己的情緒了，讓沈澈都自愧不如。

就好比現在，沈澈的面上格外平靜，沒有一絲波動，但他的心跳卻是隱隱加快。

他不確定，紀長卿是從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又聽到了多少他的話，只是至少表面，他不能輸給紀長卿。

「先生？」

「……」

「先生，如果沒事，您可以鬆手嗎？」

「……」

沈澈禮貌地問，即使是這樣一副仰視的姿態，卻沒有一點讓人輕視的感覺。

紀長卿注視著他的眼睛，不帶一絲感情，許久，才幽幽地放開了沈澈的手臂。

沈澈剛在心底舒了一口氣，下一秒，紀長卿平靜地聲音卻在他的頭頂響起。

「你剛才的話，什麼意思？」

沈澈心裡一緊。

這句話當真是問的好，「剛才的話」，他剛才那麼多話，可他卻不能確定紀長卿替聽到了哪一句，他的回答，稍不謹慎，就會露餡。

這個男人還真是一如既往地讓人看不透。

沈澈柔和地笑了笑，像是四月春風，溫暖愜意。

「先生是什麼意思？我不太明白。」

「連帶著沈澈的一份活下去。」

還沒等沈澈說完，紀長卿就給了他回答。

沈澈愣了愣，只有這句話嗎？

他不著痕跡地笑了笑，如果只有這句話，那就好辦了。

沈澈重新抬起頭，眼眶已經有些不受控制地紅了，「沈先生是個很好的人，可惜……」

紀長卿重新瞥了一他眼，也不知是贊同還是自言自語，每個字里的情緒沉重到壓的周圍的空氣都渾濁了幾分。

「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人……」

紀長卿沒有再看沈澈，他走過去，將懷裡的玫瑰花輕柔地放在墓前，毫無感情的雙眸卻在觸及到那四個字的一瞬間，柔軟了下來，裡面的感情，像是排山倒海般涌了出來，每一絲眼神，都帶著眷戀。

「沈澈，我來看你了。」

無比平淡地一句話，卻讓沈澈忍不住移開了眼。

紀長卿話里的情緒，只要不是聾子，都能聽出來墓碑下那個人對他的重要意義。

沈澈的心鮮有地加快了幾分，卻又在瞬間平靜了下來。

紀長卿喜歡他，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一件事。

只是他不知道，這個男人的感情……竟然如此深厚。

深厚到……讓他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