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普通的……制衣店？

原靈君此時有些茫然了。他下意識環顧四周，就只見得周圍除去那些個精緻的衣衫，就是那織錦綢緞，再有便是織布機旁千絲萬縷的四線，還有櫃檯上似是賬目的書本。

正如秦杉所言，這裡就是一間再普通不過的制衣店了，如果忽略它那青磚綠瓦，紅木雕欄的輪廓混在周圍的那些鋼筋水泥，瀝青柏油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其實也沒什麼好糾結的，原靈君也在儘力的說服自己，這不過就是一間普通的制衣店，只是他無意間闖進來了而已。然而當他看到面前的兩名女子面帶笑意地看著他的時候，原靈君發現，他無論如何都不能夠相信這僅僅是一間普通的制衣店了。

這個時候，縱使心中已經是掀起了驚濤駭浪，千萬個疑惑都藏於胸中，原靈君也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了。動了動嘴唇，躑躅一番，原靈君才斟酌著用詞問出他此時心中最大的疑惑：「冒昧問一句，這店名不知是什麼人取的？」

這次倒是輪到秦夢緣有些詫異了，她也沒想到面前這人猶豫了這麼久就問出這樣的問題。然而她依舊是將所有心思都藏在心裡，面上沒有一絲異色，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回答道：「是我，不知先生為何這樣問？可是有什麼問題嗎？」

原靈君連忙搖頭，擺了擺手道：「沒…沒有，不過隨口一問，是在下唐突了。」

他本想要就這麼放棄這個問題，可卻依舊有些不死心，心中總有那麼一絲希望甚至是幻想，抿了抿唇，低頭沉吟片刻繼續開口：「秦老闆這店名倒是和尋常的制衣店不一樣，不知道可是有什麼寓意嗎？」

「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名字罷了，先生何必糾結呢？。」秦夢緣道。

「那是我多心了，秦老闆別介意。」見她如此回答，原靈君也不好再多問了，嘆了一口氣便收斂了眼神，低聲開口，「既然這裡是制衣店，不知可否幫我準備一件新衣服？」

他身上的這件實在是破敗不堪，就快要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了，可如今他也不確定，這間所謂的普通制衣店能不能給他一件合適的衣裳。

「那是當然。」原靈君還在思索著心中的顧慮，一旁的秦杉卻開了口，上前一步牽起了他的袖口，仔細地撫摸著布料，無視了他那滿臉的震驚繼續說著，「這料子倒是不錯，就是太舊了，好好的一件衣服倒是可惜了。」

原靈君眼瞧著自己的袖口被就一隻白凈的手牽起，那纖細的手指上還帶著一枚素銀的戒指的，而後又聽到秦杉的話只覺得尷尬，下意識收回手背到身後。

秦杉倒也不介意，只將自己手上拿著的東西向著原靈君的方向拋過去：「喏，這個你先拿著。夢緣你先去忙吧，衣服的事情就交給我吧。」這後一句倒是對著一旁的秦夢緣說的。

那東西卻是個小巧精緻的物件，就這樣被拋出去，在空中劃過一個弧線，原靈君下意識伸手去接，等他在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手上已經靜靜地躺著一個小巧的銀環，仔細看過去又有點眼熟，似乎剛剛是帶著秦杉手上帶著的那枚。

原靈君有些疑惑的看向秦杉，而後者卻對著他一笑：「這東西你先拿著，待會用得上，我先去拿衣服了，先生還請自便。」也不等原靈君再出聲就已經走開了。

如今這一層的閣樓之中就剩下了原靈君和秦夢緣兩個人，秦夢緣應了聲之後便坐回到了織布機前，忙著手底下的事情，還剩下的一隻慵懶的貓兒也卧在櫃檯旁邊似乎是睡著了。

整個小樓彷彿是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就是那電閃雷鳴豪雨之聲都沒有絲毫傳入這閣樓之中。若不是那架巨大的織布機轉動的聲音還縈繞在耳邊，原靈君幾乎要以為時間已經停止了。

秦夢緣還在忙著手中的事情，絲線在她的手指間穿梭著，也不知道她是要織出個什麼花樣。原靈君在一旁看得仔細，他已經很久沒有看見過有人還在自己織布。

沒了秦杉，這閣中的氣氛似乎也冷了起來，秦夢緣專註於手中的絲線，而在一旁站著的原靈君卻愈發覺得尷尬了。

「你在做什麼？」本想要撿個話題，可剛問一句原靈君便後悔了。這算什麼問題？有眼睛的大概都能看得出來吧。

「織夢。」

秦夢緣的聲音很輕，僅僅是簡短的兩個字，原靈君幾乎要以為是自己幻聽了，他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夠得到回答。可當他聽清楚秦夢緣說的是什麼時，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織夢？」唯恐自己是聽差了，忍不住有重複了一遍，而這次卻是依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原靈君擰了擰眉，是他自己理解錯了還是什麼，他甚至都想問問這「織夢」兩個字該怎麼寫，到底是什麼意思，可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怎麼可能能像這綢緞一樣織出來？秦老闆還是別和我開玩笑了。」

秦夢緣聞言卻放下了手中的絲線，就連那織布機也停止了轉動。閣子中一下子靜下來了，一丁點聲音都沒有，甚至連呼吸聲都是若有若無不甚清晰。

原靈君只覺得周圍的氣氛又壓抑了幾分，就連外面的水汽似乎也順著門縫擠到了這閣樓中來，濕濡的感覺讓他喘不過氣來。

秦夢緣卻站起身來，邁開步子，紅色的裙擺掃過地面微微擺動，轉身時在空氣中劃過一個好看的弧度。轉眼間她已經走到織布機後面的架子前，拿起了方才秦杉放下的蠟燭，回到原靈君面前。

原本安靜的燭火因為她的動作跳動了幾下，燭光映照著兩個人，而原靈君卻感受不到火苗的溫度。他只能看到面前的秦夢緣依舊帶著端莊的笑容，朱唇微啟。

「先生也說了，夢是虛無縹緲的，沒有人知道它們從何而來。既是沒有定數又無人知曉的東西，先生又怎麼能夠篤定我是在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