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靈君微愣，就只聽那輕柔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衣服拿回來了，先生去試試吧。」秦夢緣說著話，也不等他反應過來，便將手中的蠟燭遞到他手中。

等再回過神來的時候，原靈君發現自己手上多了一盞蠟燭，轉頭看過去便只見秦杉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邊，而她的臂彎上還搭著一件白色的衣裳。

「讓先生久等了，衣服在這，先生去裡間試一試吧。」

原靈君還想著方才秦夢緣說的話，腦子裡還是一團亂麻，胡亂應了一句便隨著秦杉踏著樓梯上了二樓。

而這閣樓的一層如今就只剩下了秦夢緣一個了。

她沒有再回到織布機前面，循著燭光走到了櫃檯旁，那筆在賬目上寫下今日的收支。卧在旁邊的貓兒也被驚動了，抬頭看了看四周輕輕叫了一聲，而後又伏下身子繼續假寐。

秦杉先一步回來，腳步落在木質的地板上發出輕微的聲響，直到走到櫃檯旁邊才聽下。

「夢緣，你怎麼就把織夢的事情告訴他了呢？你不是說過，這是不能輕易告訴別人嗎？」秦杉倚在櫃檯上，單手托腮看著桌案上的賬本，貓兒似乎也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起身蹭了蹭她的腳。

秦夢緣依舊專心於眼前的賬目，一個眼神也沒有分給一旁的人，只是開口說道：「我以為這本來就不是秘密了，我也只是囑咐你別隨意說給旁人聽，怕惹來什麼麻煩罷了。況且他也不是普通人，告訴了也無妨。」

原靈君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就看見這兩人正在櫃檯旁邊說著話，而內容卻聽不太真切。這上去一次才知道，原來這二樓竟是有許多間卧房，只有兩間是上了鎖的，想來應該是她們二人的屋子。

而二樓中還有樓梯是通向高處的，原靈君這時候倒想起來了，剛才在外面的時候，他看到這閣樓似乎有四層，只是不知再往上是個什麼地方。

而倚在櫃檯上的秦杉此時卻向他的方向看過來，原靈君心中卻莫名的有些緊張，拿著舊衣裳的手收緊，腳下的步子也不由得一頓。

秦夢緣順著秦杉的目光看過去，自然也發現了站在樓梯旁邊的人，手中的筆沒有放下，只是眼中的笑意又多了一分：「沒想到衣服倒是挺合身的。」

原靈君也不禁看了看身上的這身新衣裳，無論是用料還是款式都與他那件已經破舊的一模一樣，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他心中雖然疑惑，卻依舊沒有出聲，只是走到櫃檯前，將方才的那枚戒指放在了案上。

「多謝秦老闆了，現在物歸原主。」

秦夢緣的視線從那戒指上略過，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抬手收進了袖中，手中的筆點了點案上的賬本，輕聲開口道：「不知道先生能否留個姓名，我這裡需要寫下賬目。」

原靈君恍然，忙道：「啊…是我疏忽了，我名原靈君，靈秀的靈，君子的君。說起來秦老闆能給我這身衣裳，我還沒有付錢呢。」說著便將手伸進口袋中，可摸到裡面竟是空空如也時，身子一僵，就連一隻掛在唇邊的笑容此時都有些掛不住了。

他竟然忘了，如今這幅樣子又是換了新衣服，哪裡還有錢能拿的出來，面對著眼前的秦夢緣更是一陣尷尬。

「今日來的匆忙，身上也沒帶著錢，不知能否日後……」話說到最後原靈君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如今的他怎麼可能再有生財的辦法，可若是沒有眼前的這兩人，只怕如今的他還在外面遊盪呢，更不用說能換下一身舊衣服了。

原靈君面上的臉色一變再變，他這邊還糾結著該怎麼辦，可秦杉卻笑了，銀鈴似的笑聲回蕩在閣子中，都驚動了旁邊的貓兒。原靈君只以為她是在笑話他，一時間心中更是難受。

秦杉笑夠了還不忘抬手拭了拭眼角那根本不存在的淚，這才開口道：「原先生可是這兜里沒有銀子了？其實也無妨，不如來我們店裡做個店員，也算是抵了報酬了。」

原靈君錯愕，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秦夢緣卻是在一旁責備出聲：「別胡鬧，原先生是客人，沒有錢賒著也無妨。」說話間便提筆往賬本上寫去。

秦杉向著原靈君道歉，只是看向他眼中卻仍帶著笑意。

秦夢緣搖了搖頭，也不知道她方才說的話秦杉聽進去了多少，只能一臉歉意的看向原靈君，正要開口卻不想對面的人竟先出了聲。

「本來就是我不好，也不怪秦老闆笑話，不過若是能留在這裡幫忙，招攬一下客人，也算是能抵了這身衣裳錢了。」

秦杉斂了笑意，張了張口卻不知要說些什麼。她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怎麼面前這人就當真了？

不知是真想通了還是怎麼，原靈君一改之前的拘謹模樣，直接看向了站在櫃檯後面的仍拿著筆的秦夢緣：「我也不知道這店中還缺不缺人手，只是欠了秦老闆這身衣裳心中總有些過意不去。」

而且在這裡興許能夠找到他想要的東西。這話終究是沒有說出口。就算是為了閣樓面前那一塊匾額上的三個大字，原靈君也是想要留下的。

儘管他也不知這裡究竟是一個什麼地方。

秦夢緣可不知他的心思，她也沒想到本不過是秦杉的一句玩笑話，如今卻都當了真，拒絕的話幾次都到了唇邊，卻都沒有說出口。她低頭看了看還攤在案上的賬目，終究嘆了一口氣：「也罷，原先生於小店有緣。」

說著，秦夢緣將之前寫上的字悉數劃掉，放下了手中的筆，繞過櫃檯站到秦杉旁邊。一旁的貓兒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睡醒了，舔了舔爪子，而後便輕巧地躍到了秦杉的懷裡。

燭影搖紅也只照亮了這方寸的空間，周圍的架子上各色的綢緞和衣衫此時倒是看不太清了，巨大的織布機如今也無人操控，在一旁沉睡著，窗外的大雨還在下著，不時還有閃電劃破天空，只是聽不到聲音。

兩人就站在這一方櫃檯之前，秦杉專心撫摸著貓兒柔軟的毛，而秦夢緣微笑著，向著原靈君抬起手臂，寬大的袖口滑落露出一隻緊攥著的手，手腕一轉，手指緩緩張開，直到顯露出裡面的東西。

原靈君定睛一看，可不就是方才秦杉給他的那枚素銀指環。還不等他問其用意，就只聽那道輕柔的聲音又緩緩回蕩在耳邊。

「歡迎成為宴靈閣的店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