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門外湧入的寒氣漸漸地被閣中的溫暖所吞噬，明明也沒有所謂的炭火或是空調暖風，可屋中的溫度總是會讓人覺得是那樣愜意。

秦杉靠在櫃檯上看著窗外，雨水還在敲打著窗子，而在閣中卻聽不到任何的聲音。水滴順著玻璃流下，也不知它們最後會滴到何處。在宴靈閣這樣的地方，就算是像夏天的豪雨也是下得悄無聲息。

「說起來，靈君第一次找到這裡的時候也是這樣一個雨天，只不過當時是在晚上，而且雨也比今天的大多了。」秦杉手撐著下巴開口，打破了這滿室的寂靜。

聞言，原靈君轉頭看了看窗外，的確，比起那時候的雨小的多，外面雖然有些陰暗，但也不像是那天晚上一樣黑沉沉的，沒有一絲光亮。若不是宴靈閣門前還有那兩盞燈籠，興許他也不會找到這了。

「我記得那天晚上無論是外面還是閣中都是一片黑暗，就只有外面的兩盞燈籠還有一點光亮，而在我進來之後，秦杉就把燈籠中的蠟燭拿到閣中了。」

秦杉點了點頭：「嗯，店中之人若是未歸，門口就會點燃燈籠的。」

「我不是說這個。」原靈君卻搖了搖頭，抬步走到了落地燈的旁邊，「當時閣中根本沒有點燈，就只靠著之後的兩盞蠟燭來照明。我知道秦老闆手藝精湛可能也不需要這些光亮，可是現在我看這閣中明明也有燈，為何當時沒有打開？」

秦杉眨了眨眼睛，臉上漸漸露出了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不是吧，你竟然不知道為什麼當日點蠟燭而沒有開燈？」

她的神情和語氣都極其誇張，就連一旁忙著制衣的秦夢緣也忍不住笑出了聲。原靈君被她這麼一笑更加不確定了，難道他應該知道嗎？

秦夢緣抬袖掩著唇，好半天才壓下了笑聲，可是那唇角還是止不住地上揚，她瞥了一眼也是一臉笑意的秦杉，這才開口解釋著：「當日整條街上都停電了。」

原靈君一愣，怔怔地盯著秦夢緣半晌，這才有些僵硬地轉頭看向櫃檯旁的秦杉，就只見她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當日整條街上停電，自然開不了燈也只能點蠟燭咯。」

「就這樣簡單？」原靈君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轉頭看向秦夢緣求證，也還是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原靈君仔細回想著當日晚上的情景，似乎街邊的路燈也確實都沒有亮起來，而除了宴靈閣門前的燈籠，似乎整條街上也沒有什麼光亮。他當時還沒有在意，卻不想竟是這種原因。

一場雨倒是激起三人的回憶了。

「除了這雨和蠟燭，我倒是還想起了一件事。」秦杉敲了敲櫃檯的桌面，站著身子走到了秦夢緣的旁邊，而眼睛卻依舊盯在原靈君身上。

「靈君第一次來到這兒的時候是我去開的店門，那時候我可是看到了靈君你是在落淚了。」說著，秦杉轉頭看了秦夢緣一眼。

這一次，就連秦夢緣都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絲線看向她，卻不想兩人的視線正好碰到了一處。秦夢緣笑了笑喃喃道：「這件事你以前都沒告訴過我。」

「我也是剛剛才想起來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他當時為什麼會落淚，一開始我還以為是雨水呢。」

原靈君被這樣說著，表情也有些不自然，而秦杉卻似乎很好奇這件事情，繼續問著：「靈君當時為何而落淚呀？」

秦夢緣倒是有些擔憂，本想要攔住秦杉卻還是晚了一步，皺了皺眉，只能拽了拽她的衣角，抬頭對著原靈君開口：「靈君若是不方便的話就罷了。」

原靈君看著那織布機上的絲線，抿了抿唇，沉吟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只是觸景生情忍不住落淚了，卻不想竟然還被人看到了。」

「當時外面很黑，只有門前的兩盞燈籠，我借著那微弱的燭光才看清楚門前懸掛的牌匾。可是我真的沒想到我看到的竟然是宴靈閣三個字。當時我已經是愣在那了，根本還沒有發覺，眼淚就下來了。」

秦杉皺了皺眉頭：「就因為看到了宴靈閣三個字？」

而原靈君搖了搖頭沒有回話，抬眸看著窗外，細如牛毛的雨絲紛紛灑在這片寬闊的土地上，然而這片土地上卻不是他所熟悉的了。

「我在很久之前寫過一本書，而名字叫《宴靈》。」

閣中很安靜，沒有根本聽不到紛擾的雨聲，可就算是在這樣的地方，他的心還是亂了。

半晌，閣中都沒有一人再說話，而秦夢緣聽到「宴靈」兩個字時心中莫名一跳，壓下心中的悸動，再回憶起當日的情景才恍然：「你有一本名叫《宴靈》的書，所以你當時才會問我，宴靈閣這個名字是誰取的？」

而原靈君也收回了視線，垂眸點了點頭。「秦老闆現在可以告訴我宴靈閣的名字有什麼寓意了嗎？」

然而同樣的問題再一次問出口，秦夢緣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原靈君也還是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那本書現在在哪？」秦杉的好奇心也被勾起來了，繼續追問著，轉頭還問著秦夢緣，「夢緣你可以看到別人的前世，你知道嗎？」

秦夢緣卻是搖了搖頭：「靈君的前世我看不到的。」而秦杉得到這樣的回答也只能轉過頭，一心期待著原靈君的答案。

「它不見了，丟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原靈君卻是攥緊了拳頭，他本該是感受不到痛的，可是卻總是覺得心臟被人狠狠地攥住了，那樣的痛苦，鮮血淋漓。

「對不起，我……」秦杉歉聲開口，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秦夢緣拽住了衣袖，一轉身就只見她在對著自己搖頭，也只好將到了嘴邊的道歉咽了回去。

秦夢緣安撫好了秦杉，這才緩緩起身離開了織布機的旁邊，走到了原靈君的面前。

她的步子很輕，幾乎是聽不到任何聲音，原靈君也是直到看到了眼前那一抹紅色的裙擺，這才抬起了頭，就只聽到了那個輕柔的嗓音。

「可以給我講講《宴靈》中都講了什麼故事嗎？」

她是這樣說的。那種聲音彷彿真的可以安撫所有的傷痛，只在心底留下一抹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