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陽光如水一般的溫柔，傾灑向大地，流淌在一片片桃花之中，讓那柔軟的花瓣變得更加明艷動人。一陣風吹過，樹枝輕顫，無數花瓣隨風散落，一瞬間就為這小小的庭院鋪上了一層花毯。

一道小門將小小閨閣和這外面的庭院隔絕開來，門外是嬌艷的桃花隨風而動，而門內的情景並不遜色於院內的桃花，只因鏡前小小女子面若桃花，卻也人比花嬌。

姚夭坐在妝鏡面前還正在梳妝，三千青絲只簡單地挽了一個髮髻，露出一張清秀略顯稚嫩小臉。她略施粉黛，最後卻是在額頭上點了一點硃砂，倒是又添了一絲嫵媚。

妝鏡前面的窗戶半敞著，偶爾也有幾片花瓣被吹進來，落到她的妝台上，而姚夭將那些個花瓣也都揀了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胭脂盒的旁邊。

紅色的胭脂和桃花混在一起倒是更加的艷麗，姚夭抬頭看了看窗外院中的那一棵桃樹，唇角不知不覺間勾起了一抹淺笑。

飄進窗子的不僅僅是桃花瓣，仔細聽去還有一陣飄渺笛聲也隨著風飄進了這間閨閣之中。那樣的曲子姚夭沒有聽過，可那笛聲卻是清脆婉轉，不絕如縷。

姚夭不禁望窗外看去，卻是沒有看到任何人，而那笛聲從何而來更是無法辨別。雖是如此，可依舊是心癢難耐。

她放下手中的角梳，就連胭脂盒子都沒來得及合上，推起身推開了閣門便來到了院子之中，而那笛聲卻是越來越近了。

姚夭環顧著院子四周，她的裙擺在空中劃過，帶著那紛紛落下的桃花，好似一同起舞一般，可就在這時那笛聲卻是戛然而止。一聲淺笑傳來，姚夭一抬頭便發現自家院子的圍牆上不知何時竟然坐著一個少年。

「你是誰？」姚夭心中一驚，方才的笛聲也已經拋到了腦後，卻還是大著膽子問出了聲。而那少年看起來有一點面熟，也和她是差不多的年紀，臉上還帶著一抹笑容，看起來倒也不像是什麼壞人。

宋言依舊是坐在圍牆之上，雙手撐著牆的邊緣，笑看著下面的小姑娘：「你不認識我嗎？我就住在隔壁，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姚夭歪著頭看著他，卻依舊是想不起是在哪裡見到過這個少年，就算是像他說的就住在隔壁，她似乎也沒有見過，只是曾經從父母的口中聽說過。

「你是宋言？」她有些不確定地問著。

宋言沒有回答，手上使力撐著圍牆便躍到了院中。只是他這一躍卻是將姚夭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了幾步才停下，眼神一晃卻是直接看到了他手上的笛子。

「剛剛的曲子是你吹的嗎？」

宋言看了看手中的笛子，點了點頭：「你喜歡？」

姚夭使勁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抬頭有些期待地看著宋言，怯生生地開口詢問著：「可以再吹一次嗎？」

宋言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手中的笛子，而後放到了唇邊。一時間，悅耳清脆的笛聲再一次伴著桃花起舞，那個清秀的少年就站在姚夭的面前，佔據了她整個視線……

待到院中的桃花不知已經開落幾回的時候，他們二人也早已經從當初的陌生變得熟悉。桃花雖已不再，但是院中的笛聲還有院中的那個人依舊停留在這裡，似乎是永遠都不會離開。

兩人幾乎是相伴走過了這幾年，宋言已經是弱冠之年，而姚夭也已經是出落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可是宋言手中的竹笛和姚夭額前的硃砂都為曾有絲毫的改變。

宋言坐在圍牆之上吹奏著姚夭最喜歡的曲子，而姚夭則是坐在那棵桃樹之下，哼唱著那首曲子。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詞曲相和，倒是十分的合情合景。

聽到她的這唱詞，宋言放下了手中的竹笛，低頭看著桃樹旁的姑娘。笛聲停止，姚夭也抬頭看著圍牆上的宋言，眼中帶著些許疑惑：「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姚夭是有心上人了嗎？」

這話剛被說出口，姚夭的臉上瞬間染上了一抹殷紅，狠狠瞪了宋言一眼。「你瞎說什麼胡話呢！」

那樣的眼神落到宋言的眼中倒是少了恨厲，多了一絲小女兒家的嬌嗔，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你別生氣，我不過是聽到了你剛剛的唱詞擅自揣測的，對不起，是我沒太注意。」宋言看著她就要跑回房間了，忙得從圍牆上下來，拉住了她的袖口，口中也還在不停地道著歉。

姚夭拽了幾次袖口都沒有掙扎開來，也只能放棄了，雖說心裡也沒有真的生他的氣，可是一想到他剛才的話，就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你快放開我，我沒生氣。」

宋言鬆開了她的袖口，還有些不確定地聞著：「真的？」

「真的！」

得到了肯定，宋言這才終於鬆了一口氣。姑娘家臉皮薄，現在回想剛才他說的話確實是唐突了，他自己心中也有些後悔，若是真因為這點事情上了情分，倒是太不值得了。

姚夭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這才開口：「我只不過是隨口唱著的，婚姻大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算是有了心上人又有什麼用？」

這樣說這，姚夭的臉上卻是染上了一絲憂愁。宋言看著面前這個和他自幼相識的姑娘，有些發愣。

是啊，他已經弱冠，而姚夭也已經及笄，已經到了嫁娶的年紀，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只知道玩鬧的孩子了。

宋言攥了攥拳頭，手中的竹笛被他緊緊地握在手中，面對著眼前這個最熟悉的人，一時間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最後也只是有互相寒暄幾句，就各自回去了。

閨閣的門再一次關上，而宋言也已經又爬上了兩家相隔的那一道圍牆，臨走之時卻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間閨閣小屋，一時間他多麼想自己變成那桃花，可以從窗子飄進屋裡。

宋言躍下圍牆回到自家的院子中，卻發現院子中也散落著桃花的花瓣，可是他家卻沒有種過桃樹。

他猛地回頭，只看到了那一堵厚厚的圍牆，還有那已經長出圍牆的桃花樹枝。

微風拂過，帶進來了那嬌嫩的花瓣，還有那滿院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