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受到從小道德觀念的影響，顧延最看不過去的，就是這種欺負小動物的熊孩子了。心中的正義感在燃燒！於是他想都沒想，直接趕過去一把按住了那雙作孽的手，同時用無比正直的目光與少年對視。

卻不想，人家剛一開口就讓他立馬破功。

「義父？你怎麼過來了？」

顧延一怔，義父？他什麼時候多了個幹兒子？

思緒一轉，他忽然想起來原主好像的確是有一個叫做師卯願的義子來的，只不過從收養回來就安排到了一所偏院里，一直到死都沒怎麼管過他。

說起來這孩子也怪可憐的，剛生下來，自己親爹就作為副將和顧延一同被招去打仗，整整十五年，連面兒都沒有見過。他就因為在戰場上救了顧延一命而被亂刀給活活砍死，戰後，屍體血肉模糊，都已經不成人形了。

大概是因為還有那麼點義氣或良心在，顧延安置亡者時，發現副將家裡除了跟別人跑掉的婆娘以外就只剩下一個十幾歲大的兒子後，幾乎是想都沒想就把這孩子給收養了。

但娃一進府該給的都給了，他卻唯獨忽略了教養，以至於這個孩子的心志絲毫不成熟，為人作事都極為偏激。

一開始的時候，顧延還知道稍微管一管，罰他抄點東西什麼的。但日子久了，也就幹脆順其自然了。

就這樣，少年便在長歪的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想到這裡，顧延感覺有點無奈，像這樣的孩子不能打不能罵，否則結果一定會適得其反。所以那就也只能好好和他講道理了，不然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沒事，找人，順道來看看你。」顧延說罷，卻見對方還是沒有什麼反應，依舊旁若無人的把手伸進缸里不停的攪動。

望進缸內，那魚拖著殘破的鰭尾，腮口劇烈開合著，露出腥紅的里肉，努力沿著缸邊回遊著好不讓少年的手指碰到自己。

顧延皺起眉，看不下去的再次按住那隻濕漉漉的手，勸阻道:「它又沒惹你，何若與其過不去呢？」

師卯願抬起頭，認真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也很為難，於是開口解釋道:「昨晚它從缸子里跳出來讓窗上的貓兒咬了一口，我把貓趕走將它放回水裡卻發現它好端端的，只是額上受了幾道傷，落了些鱗，便將它和其他魚倒回一起。本來當時還沒覺出什麼事來，卻不想一早它又跳出來了，緩了一會兒似是又要好。但它與旁的魚在一處時，我總是看它不順心，於是便撈它，驚得它躍,出來多次，本以為要死了，結果卻沉了會兒底又翻過來了。我想它死，卻又捨不得了，現在無論它死活我都不會高興了，活著心煩，但死了又心疼。義父，我該怎麼辦？」

聞言，顧延並沒有急著回應或是斥責，而是仔細的想了一會兒，才抬眼，道:「首先，你要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它死，又為什麼想讓它活？」

師卯願緩緩點了點頭，仰著頭思量道:「我想它死是因為它早便不該活，想它活是因為它很特別，我很喜歡它，所以捨不得它死。怎麼辦？我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