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卿篇（七）

「你……」安棲疊看著易沐洋掏出兩把粉色羽扇，在李慕卿的面前起一舞驚鴻，她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沐洋，你……真的是要用心鼓弦？」

就算安棲疊單修冰心訣，作為七秀坊的女子，她也是知道這個可以令人起死回生的招式的。只不過心鼓弦對術者自身的傷害極大，基本上是廢掉自己的元氣來救被救者，十年時間元氣大傷。若不是摯愛之人，又有誰會願意犧牲自己來換取他人的性命？！

易沐洋的腳下起了一圈旋轉著的粉色光環，站在圓圈中央的易沐洋閉上眼睛，一招一式，一顰一笑都帶著安棲疊說不出的驚艷。安棲疊抱緊了懷中的李慕卿，眼淚一點點地落下來。事情到這裡的時候她已經看的很明白了，無非就是世上最常見的事——愛不得，恨別離。她明白了，一路上的事情，她全都明白了，兩個人之間的那些磕磕絆絆，那些奇怪的地方，她恍然大悟。

「我什麼都不欠他了。」

易沐洋微笑著，手中的羽扇在空中畫出一個圓，扇子尾端的粉色流光婉轉，落入安棲疊的眼裡。

「之前的十七年，算我錯，我沒能告訴他我是個男子……是我讓慕卿錯愛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讓我想了很久，果然，我們二人還是有緣無分的吧。」安棲疊聽見易沐洋輕輕嘆了一口氣，少年的身影蹁躚，幾秒過後，少年身上的光彩黯淡了下來，這一舞看似簡單，實則耗費了他十年的元神，易沐洋停住了腳步，臉色愈發蒼白，少年顫抖著手捂住胸口，最後像是忍無可忍般地，噴出了一口血來。

「你沒事吧？！」安棲疊看著易沐洋有些搖晃的腳步，想要扶住他，可奈何懷中還有一個李慕卿。易沐洋沖她擺擺手，依靠旁邊的那棵樹才勉強站穩，聲音帶著些抖意：「棲姐，我用十年不能再用心鼓弦和元氣大傷的代價，來換他一命，那我和慕卿，是不是就扯平了？」

少年的嘴唇已經開始發白，快速地褶皺起皮。易沐洋的聲音里有著說不出的虛弱，聽得安棲疊分外心疼：「扯平了，扯平了，乖，你別說話了。」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少年搖了搖頭，居然邁開了步子。安棲疊匆忙喊他：「沐洋，你要去哪兒？！回來！！」少年的每一步走得都那麼不穩，彷彿下一秒他就會倒下一樣，易沐洋再次擺了擺手，回頭朝她笑了下：「棲姐，我走啦。如果慕卿醒過來了，也不要和他說我。我能給他的，只有這麼多了。」

他回過身，安靜地對安棲疊露出一個微笑，可是他的目光，卻始終停留在李慕卿身上。

「李慕卿，再也……不見了。」

他小聲地說。

是我太高估我們之間的感情，才會導致現在的這種結果，所有的錯都只怪我一人。

此後，我會廢掉我的雲裳，因為那本來就是為你而修習的。既然你不再需要，那麼它也沒有什麼存在的價值了。原本我曾以為，我們會是彼此一輩子的良人，現在看來，我們還是太幼稚。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遠的，這個承諾太沉重，我再也給不了了。

李慕卿，再也不見。

當李慕卿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入了眼的便是眼眶通紅的安棲疊。李慕卿只覺得全身就像被浸泡在泉水中一樣，有著說不出的舒爽。他連忙起身，有些慌亂：「棲疊姐，你怎麼了？」

「……沒事。」安棲疊垂下眼睛，在李慕卿面前刻意地隱藏了下，「身上的傷還痛麼？無鹽島終究是個是非之地，我們還是快走為妙。」

「哦。」李慕卿站起來，又彎腰把安棲疊從地上拉了起來，這時候他終於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棲疊姐，易沐洋他……去哪兒了？」

安棲疊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當然，如果說李慕卿不想見易沐洋的話他自然不會問出口。她看著李慕卿的視線繞著四周轉了一圈，又跑到草叢裡去找，少年一瘸一拐離開無鹽島的背影又再次出現在她的眼前——只可惜是個虛像——安棲疊握緊了衣袖：「他走了。」

李慕卿明顯是一臉不相信的表情：「他去了哪裡？！！」

安棲疊別過了臉：「我不知道。」

李慕卿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棲疊姐，拜託你跟我說一下好不好？我……我知道一路上的事是我不好，可是十七年的時間我真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面對他，棲疊姐你一定知道沐洋他在哪兒，你告訴我，好不好？」

他的力氣有些失控了，肩膀處傳來的疼痛刺激著安棲疊。她定了定神：「慕卿，就算你這麼問我，我也只能告訴你，我真的不知道沐洋去了哪裡。你要是想找他的話，就去找吧。」

她看著李慕卿在自己面前蹲下來，雙手抱住了頭，臉上的神色接近於痛苦。忽然旁邊的草叢中出現了一點動靜，安棲疊劍光一甩，一個人應聲倒地。安棲疊追過去，才發現是易沐洋在監獄裡救下的那個小女孩。

「你……」

安棲疊的劍指著她的脖子，女孩兒捂住了腿上的傷口，因為恐懼一直刷刷地往下掉眼淚。安棲疊覺得有點頭疼了，這個孩子到底應該怎麼解決？

「你走吧。」安棲疊看了一眼李慕卿，李慕卿顯然是聽見了動靜，正看向這邊。安棲疊知道這姑娘長得和易沐洋極為相似，讓李慕卿看見也是徒增傷感而已，她揮劍一指無鹽島的出口：「你走吧，今日就權當饒你一命，你父親所做的惡事不應遷怒於你，往今後好自為之。」

女孩兒驚恐地看了一眼兩人，慌忙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慕卿，現在十二連環塢的惡霸已經除去了兩個，量他們一段時間內不敢再來七秀坊作亂。你接下來的打算，是要到哪裡去？」安棲疊問道。李慕卿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原本我想的是去找我之前於蒼雲的朋友，可是……」他長著繭的手掌撫上了胸膛，「現在，總覺得我像是丟了什麼。」

他的眼睛裡滿是落寞，這種神情，安棲疊懂。

——「我好像把最重要的東西給丟掉了。」

他慘慘地笑，看得安棲疊又是一陣沒有來由的難過。

這兩個人幹嘛總這麼折騰呢，平平安安的一帆風順的不好麼？非要覓個江湖不見才高興嗎？安棲疊在心裡罵道，她將雙劍插回了劍鞘，語氣平淡：「沒什麼，順著自己的想法便好。不要考慮太多事情，這樣反而會成為你的負擔。」

順著自己的心意麼……？

李慕卿點了點頭：「那，我們還是先回七秀坊，再做其他的打算吧。」

PS今天晚上和朋友們去龍門組團埋復活點_(:зゝ∠)_好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