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卿&四喜篇（八）

回到七秀坊之後，李慕卿像瘋了一樣去找尋易沐洋的痕跡，甚至幾欲闖進內坊。若不是安棲疊極力阻攔或許七秀坊的黑名單上就要多一個天策府的小將士。他的長槍幾度立在胸前，它保衛得了大唐，可是卻保衛不住他心裡的人，李慕卿覺得自己現在一定是瘋癲了，明明之前看見易沐洋時還有那個個隔膜，可是現在人走了，心中的牆就像是被人推倒了一樣，只剩下無盡的後悔和焦急。

的確，人都是複雜又矛盾的啊。

安棲疊幫著李慕卿一起找，她找到了自己在燕秀弟子中最要好的朋友，讓他一起跟著幫忙。少年清秀的模樣讓李慕卿看著又想起易沐洋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煩躁。正當他找遍了易沐洋可能在的地方都沒有找到他時，一個英姿颯爽的身影出現在了兩人面前。

安棲疊見了這位姑娘的面立刻就行了個禮：「七師叔。」而李慕卿顯然還處於蒙圈之中，因為這個人來的實在是有些太過突然，他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然而就算是沒有準備，禮也是要行的，他對這位女中豪傑拱了一拱手：「小七前輩。」

是的，來的人正是易沐洋的師父，七秀坊七秀之一，小七。

「沐洋和我說，他準備出去散散心，體會一下什麼是真正的江湖，順便，把丟掉的東西撿回來。」面前的女子膚若凝脂，臉頰上的那一抹桃紅恰到好處，可全身卻又散發著一種逼人的英氣，甚至絲毫不輸給李慕卿這個天策府的人。李慕卿聽到易沐洋的名字，微微一愣，卻又被接下來的內容給震住。「把丟掉的東西撿回來」，他留下來的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

見李慕卿不說話，小七也沒再說什麼，只是將一封信遞了出來：「他說，你看了這個就懂了。」

薄薄的黃色信封，上面有雋秀的小楷寫著「慕卿親啟」。當李慕卿在雁門關時，他們幾年以來的書信都是這麼個格式。看見這個，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李慕卿從小七手中接過信封：「李慕卿謝過前輩。」

小七看著李慕卿將信封打開，只幽幽地，對他說了一句話：

「珍惜眼前人罷。」

慕卿：

見信安好。

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經由你這一事，走的時候我想了太多，太多。這十七年的感情我無以為報，唯有用心鼓弦來換你一命，大抵才是公平的。我也不知道接下來會去哪兒，或許是崑崙雪山，或許是陰山草原，總想著往北方走走去看點不一樣的風景。

慕卿，我累了，不能再陪你走下去了。江湖這麼大，丟掉一個人實在是一件太過於理所應當的事情。我知道，若是跟在你身邊，說不定什麼時候你就膩了，煩了，與其到那個時候再分道揚鑣，倒不如趁著你還對我留有當年的印象，趁著你還沒有忘記當年的我，趕緊離開。

其實一直都想對你道一聲抱歉，那次我和你說你是從巴陵被抬回來的，這件事我是騙你的。你的確是在雁門關受的重傷，是我把你從雁門關拉回來的。只是因為我不想讓你再去北方冒險，不過既然你執意要去，還是去看看為好。所以，你說的那個四喜應該是確有其人。你去找她罷，若是她真的……那請你善待她的家人，我所能勸的也只有這些。

慕卿，江湖不見。

易沐洋

「慕卿？」站在一旁的安棲疊看著李慕卿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但是他面部表情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女子站在一旁，心裡總有股不對勁的感覺，「他有說去哪兒了麼？」

「……沒事，沒事。」可李慕卿的回答卻是驢唇不對馬嘴，「我知道了。」

安棲疊半信半疑：「你說的意思是……知道他要去哪裡了嗎？」

天策府的小將士突然就用手抹了一把臉，他將信四四方方地疊好，收進了衣服里：「他只說了要去北方，具體的地方我也不太清楚。棲疊姐，我得去雁門關找我的朋友，也要把沐洋給找回來。你是要留在七秀坊的人，我想，此去一別，不知道何時才能再見。」他對安棲疊拱了下手，「望珍重。」

安棲疊的揚了揚嘴角，這個年輕人似乎尋到了自己的「道」，看來只等去實現了。只是不知道易沐洋到底去了哪裡，可是她總有一種莫名其妙的預感，他們兩個人，最後一定會相見的。

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錦囊，塞進了李慕卿手裡：「姐也沒什麼好給你的，這些就當做是你的盤纏，你留著路上用。我去給你牽一匹馬來，若是沒有找到沐洋，就別回來見我了。」

「嗯，好。」

手裡的錦囊沉甸甸的，安棲疊應該在裡面裝了不少的東西。江湖兒女講究的就是一個「義」字，或許安棲疊對他的這份義他無以為報，只能按照女子所希望的那樣來做。李慕卿握了握錦囊，絲綢質地光滑的手感很舒服。他將錦囊收了起來，再次一拱手。

「棲疊姐，再會。」

「慕卿，來日再會。」

……

…

陽光很好，四喜和斯言逃出來的時候，兩個姑娘都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四喜望著天空，帶著塞外特有的一份清澈與美。這麼多天了，她是第一次見著中原人的村子，她讓斯言把斗篷包得嚴實了些，前後腳地進了村子。

去了以後才發現自己身上好像沒有多少錢，好不容易找到村子裡唯一一家客棧，四喜才發現兜里早已空空如也。正當她為難的時候，一隻如藕般白嫩的手從她身後穿過來，放了幾塊碎銀在桌子上：「開一間屋子就好。」

四喜猛地轉過去，看見了臉上一臉理所當然表情的斯言。

這屋子實在是有點太破了，不過好在很幹凈。可是四喜一進屋子之後就覺得哪裡有些不太對勁了——這屋子裡，怎麼只有一張床？？

「再給我幾兩碎銀，我去再開一間吧。」等到笑眯眯的店小二走後，四喜無奈地說道，「這裡只有一張床，我們兩個人睡不下。」

「我身上只有一點錢了，能省則省。」斯言雙手抱臂，一副不聽指揮的樣子。四喜用手扶住額頭，愣是硬生生地被她給逼出了一聲嘆息，「我先讓小二來燒些水給你洗澡，我去抱點茅草回來。我晚上睡地上好了。」說罷，像是為了避嫌一般，匆匆逃離了屋子。

兩炷香的時間過去了，四喜抱著一堆茅草在門外犯愁。她不知道斯言到底洗完了沒有，總覺得現在這樣進去好像有點不太好。不過兩個人都是女的，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她推開門，屋子裡靜悄悄的，只有嘩啦啦的水聲。四喜尋思著先把地上鋪好再出去，免得待會兒看見斯言洗完澡尷尬。正當她蹲在地上鋪草的時候，就聽見身後有一陣濕噠噠的腳步聲。

她轉過身，卻被眼前的香艷景象惹紅了臉。

「你……你把衣服穿上。」斯言的身材確實很好，甚至可以說是完美，大胸翹臀，纖纖細腰，簡直是每個男人夢寐以求的類型。四喜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胸，平的，不過也沒啥不好的。她一把薅過桌上斯言的衣服遞給她，「你快穿上，別感冒了。」

「……」

斯言從四喜手裡接過衣服，又一把扔到桌子上，只留下了褻衣，像是在賭氣。四喜責備的話還沒說出口，就看見她穿上了褻衣鑽進了被窩，什麼話都不和四喜說。

「你剛剛那樣，成何體統？若是進來的人不是我那怎麼辦？」四喜覺得自己還是有必要教育一下她的，「不都被人看了去？」

「……」

斯言依舊不說話，四喜剛想說下一句，腳踝處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她一個趔趄就摔在床上。下一秒就看見斯言把腳按在她胸上，抬起下巴勾了勾嘴角：「傻四喜，你可別忘了，你的手筋腳筋，都是用我的蠱連起來的。」

「想教訓我，你還是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