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篇（十六）

白河站在城牆上，看著腳底的戰火與硝煙。狼牙軍顯然是精心策劃了一場偷襲，蒼雲軍卻輕而易舉地就中了招。這次襲擊實在是太過突然，前方的士兵毫無準備，被他們打了個措手不及，白河迅速地安排蒼雲軍反擊，花大夫帶著一群萬花的大夫們在傷患之間遊走著，甚是忙碌。

「不行，傷患實在是太多了，孩子們能力有限，實在是救不過來。」找了個空隙，花六妮快步走到白河身邊，跟他彙報到，「斯言姑娘現在在哪裡？如果她來了，至少這邊傷患的痛苦會減輕很多。」

花六妮是萬花谷同屆弟子中最為出色的醫者，同時也是萬花的大師姐，不論是氣質還是醫術，這姑娘都遠甩其他師妹幾條街。抱著「離經易道為天下」的大義，她帶著人來到了蒼雲大營，在這裡幫助蒼雲軍和部分天策軍擊退狼牙。

下午剛剛傳來四喜因為斯言而和其他蒼雲兵起衝突的事情，現在就要讓人家來為他們服務，其實白河也覺得蠻愧疚的。但是事不宜遲，他已經派了餘生去通知了斯言和四喜，若是這個姑娘肯來，那白河，定不會再虧待她半分。

「我已經讓餘生去找人了，你別急。」白河抬手抹去花大夫額頭上的汗，他壓低了聲音，聽起來是那麼地讓人信任，「斯言和四喜她們一定會來，稍等一下就好。」

花六妮握著她的判官筆，重重地點了點頭：「你知道我一直都相信你。這樣，我先去給他們包紮了，你自己小心。」

「好。」

白河看著花六妮遠去的身影，緊接著映入眼簾的，是向自己這邊奔過來的四喜和斯言。四喜跑到白河面前單膝跪地：「屬下知錯，是屬下來遲了。」斯言則站在四喜身邊，輕輕向白河點頭致意。

「沒事，你起來吧。」白河眺望著遠處的狼煙和戰火，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容樂觀，「狼牙軍突襲，他們有備而來，人數頗多。蒼雲出動了大半的人手，可現在戰況膠著了，不得不派你前去應援。」

「是，屬下聽命。」四喜雙手一抱拳。斯言本想和四喜一起去上前線殺敵，可是下一秒，她就看見了白河投向她的目光。

「還有件事，需要麻煩斯言姑娘。」高高在上的白河將軍啊，居然對著一個苗疆姑娘抱了拳做了一個揖，這讓斯言有些意外，「今天下午的事，是蒼雲的不對，白某在這裡給姑娘賠個不是。現在家國危難，國將不存，還請姑娘暫且放下個人恩怨，助我蒼雲軍一臂之力，白河定當感激不盡。」

斯言看著他緩緩地起身，眼神中是她曾經唾棄過的中原人所謂的堅定與大義。那一刻斯言真的是很想笑，很想那種大聲地、放肆地笑。她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變了，本來可以放手不管的事情，可這局，她偏偏就摻和了進來，還偏偏就無力脫身。或許她真的是心軟了，在面對如此多的傷患，在面對一個將軍對她殷切的希望，在面對自己所愛的人對自己的信任時，斯言覺得，自己真的不能辜負他們。

或許，真的是她變了吧。

「好，我答應你。」斯言雙唇輕啟，徐徐吐出這幾個字眼，「不過我會去前線，保住你們的軍隊。」雖然斯言想去前線，這肯定是因為四喜，而這並不是白河最想要的答案，但是斯言肯幫忙，白河已經沒有什麼多餘的怨言了，前線上下來的傷兵少了，花六妮她們的負擔也會減輕。白河再次向她做了一揖：「多謝姑娘出手相助。」

「不必多謝。」斯言看向四喜，「四喜，我們走。」

四喜點了點頭，抽出刀就和斯言一起飛向了戰火瀰漫的最前端。

「斯言。」

「我在。」

「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一定要先保護好自己。」

兩個人並排大輕功飛著，四喜看著前方一片的狼藉，蒼雲軍的屍體，狼牙軍的屍體一具具地躺在一起，戰火和血液那熟悉的味道湧入四喜的鼻腔里，讓她興奮異常。就連天空中夕陽的餘暉也好像被鮮血染紅了一樣，紅得有些瘮人。斯言久久沒有回話，直到快要到達前線了，她才緩緩地說了一句話：

「鳳凰蠱，一直都在你身上。」

四喜咧嘴笑了笑：「那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四喜衝到了戰事的最前方，看見一個狼牙軍正在和蒼雲軍對峙。蒼雲顯然已經體力不支，正勉強應對著狼牙軍的攻擊，四喜瞅准了那個狼牙軍的腦袋，飛身直下，直取敵人首級！

刷地一聲，那狼牙便身首分離，蒼雲軍癱坐在地，大口喘著氣：「……四喜姐？！你來了！！」

他的聲音有著說不出的驚喜，沒有太多時間解釋，四喜點了點頭，應了一聲，便衝上去和狼牙軍對砍。斯言站在四喜身後起了個千蝶，頓時周圍的蒼雲軍都覺得壓力小了不少。果然團戰中奶媽是很重要的存在啊！！

「就憑你們這些雜碎，也想進攻蒼雲大營？！」

「咣當」一聲，四喜的刀和狼牙軍的大鎚相撞，撞擊之劇烈都已經冒出了火花。四喜揚起嘴角，惡狠狠地說道，那狼牙軍面目猙獰，力大無窮，下一秒就將四喜盪開！

「呵，勸你們最好束手就擒，升得待會兒受盡皮肉之苦！」那大漢說道，再一次眨眼的時間，四喜和那狼牙軍就又扭打到了一起！

有斯言在背後，四喜又怎能不拼勁全力來打架？？更何況，在她的身後，不止有斯言，還有她的蒼雲軍的兄弟們，還有她誓死要守的城池！四喜猛地揮開狼牙的大鎚，下一秒，絕刀深深地捅進了他的胸膛！

血肉模糊的聲音再次刺破了她的耳膜，深深地回蕩在她的腦海里。四喜抽出絕刀，生怕不致命，再一次捅進了狼牙軍的心臟。新鮮的血液全部噴灑在她的玄甲上，順著冰冷的鎧甲向下流，匯成一灘血泊。在下一秒，一個黑影閃到四喜身邊，四喜一抬手，準確地接住了攻擊！

只是這個人的力氣比剛剛那個狼牙軍的還大，四喜一抬盾，咣地將他盪開。可是四喜回過神的時候，她已經被狼牙軍包圍了！

——人數如此之多！

四喜倒是不懼，在狼牙軍的刀劍錘棒即將要砸向他的時刻，四喜開了盾立！

尖銳的聲音直衝雲霄！

就在盾立剛結束的時候，有一個狼牙軍瞅准了時機，一刀劈向四喜！

——來不及躲了！！

就在這一刻，四喜的面前，多了一抹紅色的身影。

「喂，四喜姐，打架也不等著我，是不是有點不太夠意思啊？」

面前的人，身著銀色鎧甲，頭上兩根赤紅的鬚鬚迎風飛揚著，青年轉過頭，對四喜咧嘴一笑。

「四喜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