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徵順著姜杭的方向看過去，是一本連環畫。於是過去取了下來，封神演義的畫冊子，喜得姜小糰子接過來連連說著謝謝小舅舅。

兩人各佔據書桌的一角，突然秦徵拉開凳子，姜杭一驚偏過頭見他家小舅舅蹲下從桌子底下又拉出一個紙箱子，上頭已經落了灰像是放了許久的樣子。秦徵三兩下把紙盒子打開然後聽見姜杭很是驚喜地「哇——」了一聲。

各式各樣的畫本，西遊記三國演義聊齋舒克貝塔歷險記……姜杭都要看花了眼，他跳下椅子蹲在旁邊艷羨道:「小舅舅你怎麼有這麼多小人書？」

「想看嗎？」

姜杭想也不想就點頭，眼睛裡冒著的光像是餓了三個月的狼崽子見著了軟塌塌的小綿羊，幾乎想要一口吞進肚子里。

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姜杭對於秦徵的崇拜是源於這堆得跟小山似的小人書，除了書店報亭他還沒見過誰家裡能有這麼多。男孩子總是喜愛這些東西的就像姑娘們都愛看還珠格格一樣，相較於姑娘們中意的情愛痴纏他更喜歡那些熱血且出神入化的故事。這些小人書於他們就像是精神財富一樣的存在，一人有了一本能傳遍班上每一個人手裡頭，整個人都高人一等了似的。

所以能有那麼多書的人肯定也是很厲害的。

莫名其妙的邏輯在姜杭心底卻像是一條鐵律。

「咦，這本是什麼？」姜杭蹲在那兒翻看箱子里的書，底層有幾本是他從來沒見過。

秦徵回過頭掃一眼:「海賊王。」

1999年夏，姜杭在秦徵的帶領下開始看起海賊王，直到2015年姜杭二十三歲海賊王已經連載了十八年。

這些年裡，看海賊王好像已經成為了一種情懷，而愛秦徵則變成一種自然而然的習慣。當他看見路飛豪情萬丈喊出「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時不知道能不能想像出自己會在某個中二期改成「我是要成為秦徵的男人的男人」這樣的話的情形。

書桌和凳子的高度是根據秦徵的身高買的，姜杭坐在那兒實在有些費力，於是秦徵幹脆讓他去床上看了。

電扇吱呀吱呀地轉著，姜杭趴在涼席上好不愜意地翻著一本本怪談，四個小時的車程累積下的疲憊全都冒了出來眼皮愈發沉重，他點著小腦袋就這麼睡了過去。

秦徵起身去接水看見已經睡過去的姜杭，嘴唇微微張開著鼻翼翕動，白白嫩嫩糰子似的讓人想咬一口。他過去小心抽走了他旁邊的小人書拿薄被給他蓋上肚子免得受涼。

姜杭這一覺幾乎睡到傍晚，睜眼時只看見窗外殘陽似血染紅了半片天空，棉絮一般撕裂的雲像是要著了似的烈焰映得他眼底也是一片血紅。

屋子裡秦徵已經不在了，姜杭掀開身上的薄被舔了舔嘴唇，渴。他看見書桌上的杯子里還有大半杯水，下午睡醒了總有些頭腦發漲的不適感，姜杭只當還是在家裡端了水杯就往嘴裡灌。

秦徵過來看看人醒了沒，卻只瞧見姜杭端著他的水杯大口大口喝水，皺起來的眉在他瞪著一雙惺忪的眸子懵懂軟甜的一句「小舅舅」里就被撫平了。

——嘖嘖，果然最受不了小孩子軟萌軟萌的聲音啊。

秦徵有些自暴自棄地想。

——算了，反正是自己的小外甥，洗洗就好了。

果然是沒得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