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秦徵還是定下了一隻鋼筆，裝在了素色禮盒裡。

趙程十八歲，家裡人想要大肆操辦一番以示隆重，成人禮總不能過於草率。只是趙程覺得這麼也太興師動眾了，他也煩那些繁文縟節，只打算和一幹好朋友過。父母擰不過，讓他中午在家和長輩們吃了中飯，晚上再和朋友們瘋去。他應下來，把地兒定在了聚輝閣的包廂里。

秦徵牽著自家小拖油瓶到的時候人已經到得七七八八了，趙程見他手裡牽著的小糰子愣了一下:「你兒子啊？」

「……我小外甥。」秦徵懶得理他，賞他一個白眼都嫌抬舉他了，拉了拉姜杭的手，「這是趙程哥哥。」

姜糰子躲在自家小舅舅身後，有點兒怕生還帶著些怕被趕回家的小恐慌，怯生生喊了句「趙橙哥哥」

趙橙？什麼怪名字？是一種橙子嗎？不曉得好不好吃呦……

趙程哪裡猜得透面前這隻糰子心裡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有的沒的，只覺得粉嫩嫩的好想戳一下，剋制著笑得和善:「哎。」

「我爸媽有事兒，又不能讓他一個人在家待著，你不介意吧？」

「嗨，多大點兒事兒啊。」趙程不在意地笑了笑，拉著秦徵的糰子轉著眼珠子一臉好奇地悄悄打量四周的表情過於討喜，他實在忍不住決定不忍了伸了手就想去捏他的臉。

秦徵一掌給他拍下來，把禮品盒子扔到他懷裡，皺著眉:「做什麼？」

「哎呀，誰叫你家小侄子長得這麼可愛？」趙程一面按著胸前的禮物免得掉下去一面揉著已經紅了一小片的手背，想說怎麼這麼護短下手這麼大勁兒，「再說了要我家有也不用這樣了啊……下手這麼重！」

姜杭見這位趙橙哥哥吃癟的模樣，躲在自家小舅舅捂著嘴嘻嘻笑著。

「活該。」

「……！」

正好那頭周瑤叫秦徵，他也就更懶得理這麼個活寶了，牽了秦徵就過去。

幾個姑娘一見姜杭都炸開了，圍著他東拉西扯地簡直要把祖宗八輩兒都問個遍。

「好久不見你了。」

話一出來，姜杭就聽出來這是昨天電話里那個姐姐，聲音跟浸了糖水似的甜且軟糯。他瞪著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去看她，素藍的小碎花長裙，紅皮鞋，倒像是燒製得正好的景德鎮青花瓷，白的白藍的藍，不素不膩恰到好處。

見姜杭看她，周瑤也笑著對他招手:「秦徵，這是你小外甥？真可愛。」

是那種江南煙雨里染出來的溫婉和潤的笑意，到了後來姜杭依舊記得初見周瑤，真真是詮釋什麼是水鄉里養出來的姑娘。咬著牙想自己當初怎麼就被蒙了心覺得她好看呢？分明就是險些成了自家小舅媽的人，這麼厲害的情敵擺在眼前還傻乎乎的不曉得。

誰也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些什麼變故，演變成怎樣的局面。

只是在當時，姜杭是真的遵從自己的內心的想法，周瑤是美的。

「嗯，姜杭。」秦徵先給姜杭倒了一杯茶水給他捧著，自己再倒了水抿一口潤嗓子，「周瑤姐姐。」

姜糰子羞紅了臉，眯著眼，喊她:「周瑤姐姐。」

周瑤應一聲，在帶的包里摸索一番拿出一塊巧克力遞給他:「喏。」

姜糰子試探著看一眼自家小舅舅，在得了首肯後立即接了過來。周瑤見他接了，伸手去捏他白軟的臉卻被姜糰子下意識躲開了，她也不惱，只笑著說:「真是可愛呀。」

旁邊不遠處的趙程見了，咬著牙恨恨然:「偽君子！」姑娘去捏就不攔，嘴裡一面罵著一面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先前挨了秦徵一掌的手，仿若還火辣辣地疼著似的。

「嗯。」秦徵自然是懶得理趙程的，點了頭附和周瑤的話。伸了手去戳姜杭一邊臉頰，姜糰子任他指腹戳著自己的臉，只顧剝糖吃，一副小饞貓的急樣。

見他手忙腳亂的樣子，秦徵無奈，從他手裡接過已然皺皺巴巴的糖果三兩下剝開喂進他嘴裡。姜糰子吃得心安理得，心滿意足地咂著嘴。

——哎呦，真是笨得可以。

周瑤見姜杭吃著糖，於是找秦徵搭話:「你什麼時候走？」

「24號的機票。」秦徵喝一口茶水又偏過頭去看姜杭，他吃得歡快衝他一笑，露出沾滿巧克力的牙齒來。

真是……秦徵無奈，該讓他別現在吃的，容易蛀牙來著。

秦徵四月的時候申請了沃頓商學院的暑期學校，二十八天四星期，提交了兩篇學校老師推薦信，高中有效成績單，托福成績，一篇指定題目essay以及其他書面材料最後拿到offer。所有學生將分小組參加由學院知名專家及公司領袖講授的講座，進行演講，參加模擬競賽，設計商業計劃，並且參觀費城、華盛頓及紐約的著名公司。

秦徵心裡是一直嚮往沃頓金融系的，這樣的機會更是可遇不可求，於他誘惑力是極大的，自然不可能放過。

「那沒幾天了。」周瑤轉動著桌子邊沿上的白瓷茶杯，不看秦徵自顧自說著「GPA3.8，托福114。」語氣里既是艷羨又是遺憾，同時申請自己卻沒有拿到offer，本來還想兩個人一起的。異國他鄉啊，最是容易滋養愛情這種東西了。

秦徵正要搭話，趙程卻在一旁說起話來。現在人都到齊了，他也招呼著大家入座準備上菜，還特意介紹了姜杭一番，弄得他面對著這許多目光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面色也泛起薄紅。         

席間秦徵幾乎成了姜糰子家御用小保姆。姜杭手短，除了面前的菜能夠得著外其餘的都是可望不可即，偏偏他又想吃，就拉自家小舅舅的手要吃蝦要吃丸子。

周瑤在秦徵左手邊坐著，好些次話將將到了嘴邊，說了幾個字旁邊姜糰子脆生生的一句小舅舅就把人喊了過去。秦徵也不說什麼，說聲抱歉就轉過身去給姜杭夾四季豆盛魚湯去了。

如此來往了幾次，周瑤也沒了搭話的想法，只隨意和旁邊坐的姑娘 說幾句，吃飯。

趙程見了秦徵這副殷勤的模樣，調笑著:「真是沒見你這麼寶貝過誰。」   

秦徵笑:「我自己家的難道讓你來？」

說這話時，趙程是萬萬沒想到有一天秦徵是連姜糰子的內褲都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