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嘉合低下頭，是那個被老溝頭拋下的小孩。

「小鬼，你想作甚？」王嘉合挑了挑眉，問。

「少爺，讓大娃跟在你身邊吧。」小孩抿抿唇，睜大眼，鼓起勇氣說。

「跟著我？」摺扇挑起小孩的下巴，左右端詳，王嘉合語氣中辨不出喜怒，「你會些什麼？什麼都不會的人，可沒法跟在本少身邊。」

「大，大娃是個木匠！」小孩像是為了證明自己話的真實性，用儘力氣地喊。

可惜，在王嘉合看來，這完全就是虛張聲勢罷了。

於是王嘉合不客氣地笑了：「木匠？你？小鬼，先回本少的話，你今年幾歲了？」

「大娃十三歲了。」小孩偏頭想了想，才做出回答。

「十三歲……你爹娘呢？」

「阿爹阿娘都死了……」小孩癟了嘴，眼眶也泛起了紅。

「那你們家二娃他們呢？」

「三娃跟阿爹阿娘一起死了，二娃被剛剛那個老頭賣了。」淚珠「啪嗒啪嗒」地從小孩眼眶掉出。

「那你的木匠手藝是怎麼學的？」王嘉合慢慢往前走著。

小孩抽抽噎噎地亦步亦趨跟著：「阿爺是十里八村最有名手藝最好的木匠，阿爹跟著阿爺學的木匠手藝，大娃就跟著阿爹學。」

「呵，只是跟著你阿爹學了兩天怎麼刨木頭，你也有膽說自己是木匠？你以為木匠是那麼容易當的？」王嘉合嗤笑。

「大娃是個木匠！阿爹也說大娃已經出師了！」被否定了，小孩氣得漲紅了臉。

「那就證明給本少看。」王嘉合搖著摺扇，領著小孩和二九進了路邊的一家木匠店。

從廢料堆挑了一塊巴掌大的不規則木塊扔給小孩，王嘉合翹腿坐在一邊的太師椅上：「既然你說自己是個木匠，那就用那塊木頭，給本少弄一個傢具出來。隨便你弄什麼東西出來，關鍵是要美觀，且符合實際。愣著幹什麼？動手啊！」

被王嘉合一聲呵斥，小孩這才握著木塊從怔愣中回過神來，趕緊拿著木塊挑了幾樣工具，慢慢地琢磨起來。

店家滿頭汗地站在王嘉合身邊，心裡有苦沒處說。

造孽喲，這紈絝怎麼跑他店裡來了？該不會看上他店裡鎮店的鏤空馬踏飛燕球了吧？

「閉嘴，用你一塊廢料，借你幾樣工具，本少也不會虧了你，二九！」王嘉合瞄了店家一眼，又扭頭去看正細心雕琢著木塊的小孩。

聽見王嘉合的傳喚，二九趕緊從荷包里掏出一塊碎銀，遞給店家。

拿了錢，店家不好再說什麼，也多少鬆了口氣，不是看上鏤空馬踏飛燕球就好，不是看上鏤空馬踏飛燕球就好。

王嘉合在這邊待了近半個時辰，小孩才放下砂紙，吹去木件上的浮沫，臉上綻開心滿意足的笑。

「做完了？」

「做好了。」小孩看著王嘉合，忽然有些惴惴。

「行了，走吧。」王嘉合拎起那張小小的椅子，轉身就走，「既然是個木匠，以後就叫木頭吧。」

小孩愣了兩秒，反應過來，趕緊跟上王嘉合的腳步，笑容明朗地應了一聲：「誒！」

低頭看著木頭臉上的笑，王嘉合嘴角也微微勾起，抬手揉了揉木頭沾滿木屑如雜草般枯黃糾結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