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自家少爺竟然往家撿了個乞丐，二九在原地愣了好一會才火燒屁股般一竄三尺高，急追上去。

「合少爺！合少爺！」

「喊那麼大聲作甚？」王嘉合停下腳步，眼神不善地盯著叫住他的二九。

「您，您……」在王嘉合的瞪視下，剩下的話卡在喉嚨口，二九是怎麼也說不出來了。

「乞丐恁多，無趣得緊，回府吧。」白眼一翻，王嘉合轉身「唰」地打開摺扇，有一搖沒一搖地踱著步往王府走。

「誒！」瞪了小跑著跟在王嘉合身後的木頭一眼，二九也趕緊追上去，落後王嘉合一個身位地走著。

木頭撇撇嘴，決定自己日後要離這個叫二九的僕從遠一點。

剛進了王府側門轉過照壁，就看見專司人員管理的二管家從照壁前匆匆而過。

「二管家且留步。」摺扇一收，王嘉合弔兒郎當地喊。

急促的腳步倏地一停，二管家穩穩停住身形，轉頭看向王嘉合，拱手一躬身：「合少爺叫住老奴可有何事？」

「二管家，本少適才在街上撿了個小木匠，你且帶他去登記造冊。」摺扇點點小心翼翼跟在身後的木頭，王嘉合道。

「這……」二管家有些遲疑。

「怎？」王嘉合一揚眉，一臉的不羈，「本少的話，你二管家聽不得？」

「合少爺誤會了，」二管家趕緊搖頭，「老奴如今有要事在身，脫不得手。」

王嘉合眼睛骨碌一轉：「既然你有要事在身，本少也不難為你，你院中可有其他主事的人在？」

「林教習尚在院中準備下月僕役的教學事宜，合少爺可讓林教習為您手下的小木匠登記造冊。」

「既如此，你便去吧。」甩甩摺扇讓二管家趕緊走，王嘉合揚揚下巴示意木頭跟上，舉步就走。

二管家躬個身，扭身急匆匆往另一邊側門的方向趕。

木頭微微側過頭小心看著二管家遠去的身影。

「愣什麼呢，快跟上！」二九拽拽站在原地的木頭，沒有好聲氣。

木頭趕緊收回視線，跟上了王嘉合的腳步。

到了二管家及一幹掌事僕役工作所在的生泉院，王嘉合找到了正在冊子上記著什麼的林教習。

「林教習。」摺扇點點桌子，王嘉合開口喚著。

林教習抬頭，看見是王嘉合，趕緊放下筆，站起身，一拱手：「合少爺。」

「嗯，」王嘉合點點頭，鼻腔中哼出一聲，算是回應，「這個，本少今天撿到的木匠，日後就在本少院中當值了，你且記一下。」

林教習看了站在王嘉合身後，瘦骨嶙峋，臟污邋遢的木頭一眼，臉上露出為難之色。

「這……合少爺，這隻怕於理不合，二管家……」林教習說著推脫之詞。

「讓你記你便記，恁多廢話作甚！」王嘉合一拍桌子，橫眉怒目著，「二管家？二管家在這也得給本少乖乖記上了，你一個小小教習，在本少面前裝什麼腔作什麼勢！」

林管家瑟縮一下，只能訥訥地，惶惶著，取了一張幹凈的黃紙，重新提筆。

「那……合少爺，這木匠姓甚名誰，年又幾何？」

「木頭，你自己講。」王嘉合摺扇抵住木頭的背，將人往前推。

木頭被推著往前走了幾步，小心抬眼看著努力對自己露出微笑，卻顯得很是僵硬的林教習，再偷眼覷覷站在身後無聊四處張望著的王嘉合，咽口口水，終於鼓起勇氣。

「合少爺說了，我今後叫木頭。」

「哦，木頭。」林教習點點頭，提筆記下這個名字，「那年歲幾何？」

「木頭今年十三了。」

「生辰呢？」

「生辰？」木頭想了想，有些不確定地說，「好像是五月五？對就是五月五，吃鹹鴨蛋的時候！」

記錄下基礎信息，拿起黃紙，確認自己沒有寫錯字，林教習吹了幾口氣，讓墨痕快幹，便將黃紙放到一邊，起身打開一個小木盒，從木盒中取出一塊銘牌，銘牌上刻著一個「合」字。

接過林教習遞過來的銘牌，木頭雙手捧著，抬頭欣喜地看著王嘉合。

「合少爺……」

「嗯，二九，帶木頭去洗漱，換身衣服。」王嘉合略點點頭，吩咐一句，轉身便走。

木頭臉上的笑立刻便散去了。

「走吧。」二九面無表情地瞟木頭一眼，頭前領路，帶著木頭去了專供僕役洗漱的澡房。

等木頭洗漱幹凈，換了一身新衣服再站在王嘉合面前的時候，王嘉合已經坐在芳林院的亭子中愜意地喝著秀娘泡出的荷葉茶了。

「合少爺。」二九和木頭一起開口喚人，然後對視一眼，彼此看不順眼地「哼」一聲把頭擰開了。

「木頭。」放下茶杯，王嘉合看向了木頭。

「合少爺。」木頭上前一步，用崇敬的眼光看著王嘉合。

「之前沒問你，現在本少且問問你，你如今木匠的手藝學了幾分了？能否自己做一套精美傢具出來？」食指屈起輕擊著桌面，王嘉合淡淡問。

「可以的。」木頭很肯定地點頭，「不過需要花費較長時間，合少爺要木頭做什麼傢具嗎？」

「唔……」王嘉合沉吟著。

奶奶過七十大壽，要送什麼禮物給她才好，這是王嘉合在思考的問題。王嘉懿送了觀音像，王嘉禧則估計是自己的畫作，他呢？身為王家二子他該送什麼才對？

「早些時候你打磨出的這把小椅子，」王嘉合食指點點放在石桌上的木色小椅子，「這幾日，你想法打磨出一套與這小椅子配套的小傢具來，可能做到？」

「合少爺放心，木頭一定做到。」木頭很用力地點頭，對這個可說是救了他的性命的合少爺，木頭可說是能為他做一切他能做的事，只是做一套小傢具而已，怎麼可能難住他木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