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七稀里呼嚕地吃完了面，又把團兒放下來，用勺子舀著送麵湯給他喝。

團兒到底是村生村養的農小子，一點也不嬌氣，有的吃就「啊啊」張個大嘴要，從來不挑食，可省心了。

「喲，還一問三不知呢，剛剛我還以為你是在裝傻，想不到是真傻，得，就當我做回好人，新鮮出爐的賣身錢，請你吃了一碗面。」

小福子撩下碗，伸了個懶腰，踢了踢腿，就要往胡同里走，倒是急壞了一旁的傻七。

他現在一分錢沒有，來了省城又哪哪不認識，活脫脫一個鄉下土老鼠，剛那麵攤大爺那麼凶，唯一願意幫他的就只有眼前這個狐狸眼的男人。

可不能讓他走了，他和團兒，還得找住的地方，還得思量明天的飯，還得打探張大北的消息呢！

「哎！哎！這位哥哥，你先別走！」

三步並兩步地跑了上來，一把拽住男人的袖子，傻七的臉上寫滿了焦急，壯著膽子問道：「我，我和團兒，沒地兒去，這裡什麼東西都要錢，我，我也得弄點錢，你是做啥的？能，能帶帶我不？」

「帶你？」

小福子饒有興緻地轉過身來，盯著傻七俏麗的臉，輕佻地回道：「怕我幹的營生你幹不了，你是哥兒，弄不好就要懷崽子，難不成你要一直連續不斷地奶嫖客的孩子？哈哈哈哈。」

「啥崽子？你是說我的團兒？團兒很乖的，就吃一點，我們兩張嘴，還有秋秋，我們不多吃的，你讓我幹，讓我幹吧！」

傻七急得都快哭了，他顯然不明白小福子嘴裡的「營生」、「嫖客」是什麼意思，只當對方看不上他，嫌他吃得多，能造害，給他嚇得一連表了好幾次忠心，非要跟著人去賣身。

「哎喲，我說你這腦子還真是個木魚疙瘩，我不讓你去是為了你好，你當那是什麼好事吶？怎麼，喜歡被人壓？被人操？你是賤的啊？」

小福子不想帶傻七回窯子，當然，他也知道，憑傻七這樣的姿色，去了窯子，叫媽媽稍微打扮打扮，必是准準的頭牌。

可頭牌又能如何？做了妓的人沒有尊嚴，一輩子都要呆在窯子這灘爛泥里爛死，臭死。

傻七好好一哥兒，跳窯子那火坑？還是別了，他還想多行行善，多積點德，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是這種兄弟沒有父母死絕的孤星命，一天到晚只能趴著掙個賣屁股錢。

「去去去，吃飽了就走吧，有手有腳的，喂，東邊有家客棧在招洗碗工呢，你去問問人願不願意收你？」

小福子推了推傻七，讓傻七走，可傻七呢，卻跟吃了秤砣鐵了心似的，硬要跟著小福子。

這也不能怪傻七，他的性子本就膽小怕事，被那麵攤老闆凶了一場，老鼠膽都給嚇破了，別說是客棧了，就是原地打轉他都不敢了。

身處異地的陌生與懼意全湧上來，此時此刻，願意幫他，請他一碗面的小福子就是天降的貴人，救命的稻草。

傻七不願放棄，也不能放棄，死死地扒住小福子，就差給他跪下了。

「哥哥，你讓我，讓我做吧！我好好幹，我一定好好幹！我努力學還不成嗎？你幫幫我，我不認識旁的人，我和團兒，真缺個地方住，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