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借過一下。」岑溪躺在床上，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如紅酒般的嗓音，眼前開始浮現出前幾天在美術展上碰到的那個姑娘的臉。

除了在電視上，岑溪還從來沒見過那麼烏黑亮麗的長髮，那姑娘穿著黑色系帶大衣和黑色的短靴，身上唯一的亮色就是她復古的紅唇。

每一幅畫她都看得很認真，不時地在她的本子上寫些什麼，岑溪覺得她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氣質，從她的眼中甚至可以看到她的內涵。

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把岑溪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她在黑暗中摸到手機，按下接聽鍵。

「喂。」

「還沒睡嗎？」江念遠慵懶的聲音從電話另一端傳來。

「你不也是。」岑溪翻了個身，把手機靠在臉上，「你這麼晚找我什麼事啊？」

「找你陪我說說話，可以嗎？」

岑溪從床上坐起來，過了一會兒又躺下去，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問：「那個，你想說什麼？」

「說你吧。」可惜岑溪看不到江念遠現在嘴角微微上揚的表情，否則該要放花痴了。

岑溪回顧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好像沒有一件值得一提的事情，無奈地嘆了口氣，問道：「說我幹什麼，我哪有可以說的。」

「那你想說什麼？」

岑溪不停地按著檯燈的開關，緊閉了一晚上的眼睛，最終還是做了個重大決定，她用最快的語速問道：「大年初一，要一起過嗎？」

說完之後立馬把電話稍稍拿遠，等回答的時間總是非常煎熬，在岑溪快放棄的時候，聽筒里傳來一聲簡潔明了的回答：「好。」

「那個，我需要問一下葉城他們要不要一起嗎？」岑溪想著如果就他們兩個人的話，江念遠會不會覺得無趣呢？還是多找幾個人一起，這樣會比較好一點吧。

「你想和他們一起？「江念遠的表情出來沒有像此時此刻那麼嚴肅過。

「這樣比較熱鬧點吧，怕你太無聊了。」岑溪把被子蓋到頭頂，悶聲說：「他們要是不來也沒關係的。」

「有你在怎麼會無聊。」聽完岑溪的回答，江念遠的心情瞬間好多了，「不過既然你說了，我幫你問問他們吧。」

「好。」

江念遠看不用看，一下就猜出了岑溪現在的樣子，「你是不是用被子蒙著頭呢？怎麼聲音悶悶的？」

「你怎麼知道？」岑溪往被子外面偷偷看了一眼，確認了家裡沒有人。

「你這樣會呼吸不到新鮮空氣的，對身體不好……趕緊從被子里出來，或者留個縫也成。」江念遠嘮叨了許久，卻沒聽到半句岑溪的回答，「怎麼不說話了？睡著了嗎？」

回應他的只有那隱隱約約的均勻的呼吸聲，江念遠對著手機低聲說：「笨死了。」

過了幾分鐘，確定岑溪是真的睡著之後，他才按下了掛斷鍵。

「砰！」岑溪被外面的一聲巨響驚醒，以為是老爸發生了什麼事，急急忙忙踩著拖鞋衝出去。

「爸！發生什麼了呀！你人呢？」

「這兒呢！」岑溪爸爸從一塊木板後面悄悄探出頭來。

岑溪撓了撓亂糟糟的頭髮，提了一下睡褲，蹲在爸爸身邊，說：「你這大早上的搗鼓什麼呢？剛剛那麼大的響聲，我以為……」

「咱家飯飯的窩都快壞了，我在新年之前給它搭一個新的，體體面面地過年。」飯飯是岑溪家的大黃狗，雖說長得還算高大，腿卻很短，看起來還有些滑稽。

幾年前，岑溪爸爸在回家的路上，發現一隻小狗緊緊跟著他，怎麼也甩不掉，一直跟到了家門口。

原本是說先餵養它兩天，到時候再把它送走，沒想到在這一待就是四年，小狗早已經變成了大狗。

「你做狗窩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呢？我也好給你打下手啊。」

岑溪爸爸嫌棄地說：「你又不會，叫你幹什麼。趕緊洗洗臉去！」

「知道了啦！」

手機鈴聲響起的時候，岑溪還在刷著牙。

她出去的時候就看到亮著的手機熒幕，熒幕上是江念遠的簡訊：睡得好嗎？

岑溪仔細回想了一遍，都不知道昨晚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

可能是江念遠低沉有磁性的聲音讓她覺得特別安心的緣故吧。

「昨晚不小心睡著了，不好意思啊。」

「沒事，下次不要蒙著頭睡了。」岑溪簡訊剛發出去就收到了回覆，「一起上班嗎？」

「你還要繞路過來，不太方便吧。」

「開門。」岑溪被自己看到的字嚇到了，馬上換好衣服跑出去打開門，江念遠坐在腳踏車上，沖岑溪揮揮手，說：「早。」

「你……你……你怎麼……」岑溪突然腦子短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江念遠笑著說：「你是被我嚇傻了還是感動到語無倫次呢？」

「都不是！」

「看你這口齒不利索的樣子，肯定是剛起床不久還沒吃飯吧！」江念遠說，「你先吃飯，我等你。」

「你先進來吧，外面挺冷的。」

岑溪現在非常後悔自己剛剛說的話，就該讓他在外面等著。

在江念遠的注視下，岑溪已經不知道要怎麼張嘴吃東西了，覺得不管怎麼樣都有點不雅。

「要不我給你盛碗粥吧！」岑溪決定藉此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好。」明明早上自己已經吃過飯了，但是被岑溪這麼一說，莫名其妙地又有點餓了。

趁著江念遠喝粥的時間，岑溪迅速地解決了早飯，然後把腳踏車推出來。

「你推車幹什麼？」江念遠不解地問。

「騎啊。」

江念遠把岑溪的車推回原位，說：「這麼麻煩幹什麼，坐我的車！」

「不用了吧。」

見岑溪還在猶豫，江念遠轉頭問岑溪爸爸：「叔叔，我說坐我的車一起去上班，可小溪偏偏要自己騎車，你說她是不是多此一舉了。」

「閨女，你就聽人家小江同學的話，趕緊出發吧！路上注意安全。」

「你怎麼幫著別人說話呢！」岑溪覺得自己瞬間被賣了，「晚飯自己解決，我不管你了！」

岑溪爸爸說：「怎麼能說小江是外人呢？不懂事！」

」就是說！小姑娘不懂事，說這話多傷感情啊！」江念遠還在一旁幫腔。

「還走不走了！」岑溪說不過他們，還是乖乖聽話來得實際些。

「走著！」江念遠坐上腳踏車，拍拍車後座，「上馬！」

「路上小心點。」岑溪爸爸說。

「好嘞！叔叔再見」

岑溪坐上車，緊緊攥著江念遠的衣角，說：「我好了。」

「抓緊點，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江念遠把岑溪的手放到自己的腰上，「坐穩了嗎？」

「嗯。」

江念遠非常二地做了個預備起飛的手勢，說：「準備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