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輪的旁邊有一輛粉色的小推車，那微胖的女人有一雙靈活的手，她拿著一根竹籤在棉花糖機上翻轉那麼幾下，柔軟蓬鬆的棉花糖就做好了。

「你好，可以給我兩根嗎？」孟塬問。

「小夥子，自己挑吧。」女人抬起頭對孟塬說話，手上還在不停地轉著棉花糖。

孟塬拿了一根白色的和一根藍色的，白色的是心形的，藍色的是圓形的，上面還有些零星的糖。孟塬湊上去聞了聞，一股甜香鑽入他的鼻子，他好奇地抿了一口藍色的棉花糖，糖一入口就化成了糖霜。孟塬舔了舔嘴唇，輕笑一聲，說：「真甜。」

胖女人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嘴巴差點兒咧到耳朵根上，露出了整齊亮白的大牙齒。

「哥哥。」一個三四歲左右的軟軟糯糯小女孩站在孟塬面前，眼角還掛在兩滴晶瑩的淚珠，她抽泣了一聲，哽咽地說：「哥哥，我也能吃一口嗎？」

「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呀？嗯？」孟塬一碰到小孩子，說話聲音就自然而然變得溫柔，他從口袋裡拿出紙巾，輕輕地幫小女孩擦掉鼻涕和眼淚。

小女孩又哭了起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斷斷續續地說：「我……我媽媽……媽媽說不要我了……」

孟塬一下子慌了手腳，一邊忙著給她擦眼淚，一邊溫柔地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別哭了，別哭了，哥哥請你吃棉花糖吧！好不好？」

「嗯嗯……好……嗝……吃棉花糖……」小女孩立馬安靜了下來，止不住地打著嗝，自己用手背乖乖地擦掉了眼淚，非常順手地擦在了身上。

「你看看喜歡哪一個？愛心的這個好不好？另一個哥哥剛剛吃過了，給你吃白色的這個吧！」孟塬摸了摸她的頭，把兩根棉花糖放在面前，耐心地詢問。

「好。」小女孩吸了吸鼻子，又擦了一下眼淚，伸手接過棉花糖。

「我們坐在椅子上吃吧。」孟塬一把抱起小女孩，把她放在了椅子上，「吃完了我帶你去找媽媽好不好？」

「不好，媽媽不要我了，我也不要她。」小女孩把嘴撅得老高，倔強地把頭扭向一邊。

「聽你的，都聽你的。」孟塬把她抱到腿上，整理了一下她黏在額頭上的劉海，寵溺地說：「好好好，那你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呀？」

「我叫李牙牙，是小牙齒的牙哦！」牙牙指著自己的牙齒認真地說道。

孟塬歪了歪頭，好奇地問道：「是因為牙齒很白，所以才叫牙牙嗎？」

「對呀！你看，是不是很白？」牙牙用力地呲著牙，在孟塬面前晃了晃。

「是的。」孟塬捏著她的肉乎乎的臉蛋，說：「那牙牙，我們先吃棉花糖吧！」

牙牙把整張臉埋進了棉花糖里，用力地咬了一大口，糖霜粘的滿臉都是，黏膩膩的。

她把棉花糖放到孟塬嘴邊，說：「哥哥，你也吃一口。」

「哥哥也有一個，你先吃吧。」孟塬把她輕輕放回椅子上，「哥哥去給你買濕紙巾擦擦臉好不好？你坐在這別動哦！」

「好！」牙牙用力地點點頭，又一臉埋進棉花糖里。

孟塬迅速地買了包紙巾，然後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牙牙，拿出手機打電話給保安室：「喂，保安嗎？我在摩天輪旁邊找到一個走丟的小女孩，穿著粉紅色的裙子，背著小豬的書包，她說她叫牙牙，您能幫忙找一下她的家長嗎？」

「等等，我看一下。」電話那頭的保安似乎在翻著什麼檔案，激動地拍了一下桌子，說：「剛好有位女士來找女兒，跟你描述的一模一樣，我現在馬上帶她過去。」

孟塬看了看周圍的位置，說：「好，我們在這邊棉花糖小車旁邊的長椅上，離小賣鋪也很近。」

「行，你們坐著別動。」

孟塬掛了電話，走到牙牙身邊坐下，拿出濕紙巾仔細地給她擦臉，一張花貓般的臉擦得紅撲撲的，像極了幼嫩的小蘋果。

不一會兒，一名保安帶著一位走路極優雅的女士過來了。

那女士在看到他們的一瞬間，完全不顧自身的形象，激動地跑了過來，一把抱住牙牙，自責地說：「寶貝！我的牙牙！媽媽對不起你，媽媽不該說那樣的話，媽媽差點就把你弄丟了！牙牙媽媽錯了！」

牙牙看了一眼孟塬，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糾結，像是在詢問她該不該原諒她媽媽。

孟塬微笑著點了點頭。

「那……我就聽哥哥的話，原諒你了！」牙牙想了很久，終於做了決定，「但是，你以後不許不要我了！」

「我的好牙牙！媽媽保證，以後一定好好疼你！」牙牙媽媽站起來激動地握住了孟塬的手，梨花帶雨地說：「謝謝你小夥子！要不是你，我現在肯定急死了，真不知道如果找不到牙牙我該怎麼辦！」

「不用客氣。只是，現在的小孩子都很聰明的，所以以後還是不要對小孩說不好的話，他們都會當真的。」

牙牙媽媽拚命點頭，說：「我知道了！以後不說了！那我……帶牙牙先走了。」

孟塬頷首微笑。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孟塬拿出手機一看，是宋柯的電話。

遭了！

孟塬剛準備按下接聽鍵，手機就黑屏了。

「怎麼關鍵時刻沒電了！」孟塬把手機塞到褲帶里，拔腿就往回跑。

「宋柯！」孟塬氣喘吁吁地站在離宋柯不遠的地方，他的劉海被汗貼在了額頭上，眼鏡冒了一層霧氣，手上還拿著被自己吃了一口的棉花糖。

宋柯氣鼓鼓地大步走過去，攥緊了拳頭，卻沒捨得打下去，只是狠狠地瞪著孟塬，用腳輕輕地踢了他幾下，生氣地說：「你幹嘛去了啊！你自己看看我給你打了多少通電話！一會兒又是無法接通，一會兒又是正在通話中，一會兒又是已關機，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不陪我玩就算了，還把我丟在這兒這麼久，你是買棉花糖還是彈棉花去了啊？你還記不記得我過生日啊？」

孟塬單手把宋柯攬到懷裡，內疚地說：「不好意思，是我的錯，你先別生氣了，好嗎？」

「我是那麼好哄的人嗎？道個歉就完事了啊？你不知道我很小氣的嗎？」宋柯掙脫了孟塬的懷抱，背對著他。

「那你聽我解釋，可以嗎？」

孟塬從後面環住宋柯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

「你……你倒是說啊！」宋柯提升了音量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慌亂。

「我剛剛真的是給你買棉花糖去了，就是在準備回來的時候，碰到了一個小女孩，她跟她媽媽走散了，哭得特別傷心，我就給了她一個棉花糖，哄了她一會兒，然後幫她聯繫她的媽媽。剛剛沒接你的電話是真的手機沒電了。」孟塬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誰知道宋柯突然哭出了聲，要多傷心有多傷心，彷彿她才是走丟的小孩。

孟塬把她的身子轉過來，著急地問：「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啊？」

「你……你居然……」宋柯哽咽地說：「你居然……把我的棉花糖給了別人，還……還讓我等了……那麼久……真的太壞了你……」

「是是是，我太壞了。」孟塬被她搞得哭笑不得，用手幫她擦掉不斷掉落的淚珠，「你先不哭了好嗎？你看糖都要化掉了。」

宋柯抬起手用袖子在臉上胡亂抹了兩下，還在不斷抽噎著。

「喏，趕緊吃吧。」孟塬把棉花糖放到宋柯的嘴邊。

宋柯咬下了一大口。

孟塬把她拉近，湊上去咬住了棉花糖的另一端。

「你幹嘛！」宋柯一把推開了他，臉頰上的迅速爬上了紅暈，與天邊的晚霞相互映襯。

「給你道歉。」孟塬勾起嘴角笑了笑，「要是覺得不夠誠意，我還能再來一次。」

「那你再來一次吧，剛剛我沒準備好。」宋柯可不是會客氣的人。

「我覺得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明天給你補個禮物。」孟塬瞬間慫了，他搭上宋柯的肩膀，若無其事地說。

「都說了要挽手了！」宋柯把他手拿下來，挽了上去。

來時如此，去時也如此，但好像有些東西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