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知道八班的江念遠嗎？」

「當然了，那完全就是被老天眷顧的人啊，完美到挑不出毛病。」

「雖然不是很樂意，但不得不說，他跟我們班那誰還挺配的。」

「誰啊？」

「連灣灣啊！美貌與實力並存，除了性格傲了點，不過人家有那資本。」

「你別說，還真挺般配的。」

岑溪在演算紙上寫下了第二十三個「6」。

其實她壓根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別人無心的一段對話就足以讓她坐立不安。前面兩個女生談論的聲音其實不大，但還是一字不落地溜進了她的耳朵。

她想，生而為人，怎麼可能沒有缺點，江念遠也不例外，如果酒品不好也算的話。

她就像一個卑鄙的監聽者，可憐地給自己找些自我安慰，至少不要太過狼狽。

「小溪，你這樣做題，就算寫上一天你也做不出來的。」宋柯看著她的演算紙無奈地搖搖頭。

下課鈴聲適時地響起。

「我們吃飯吧。」岑溪「呼」地站起身，拿起書包就往外走，她不想再聽那些對話了，一句也不想。

「來啦！難得我們小溪怎麼著急，可不得趕緊的。」

她們剛走沒幾步，就碰上了江念遠一行人。

「真是巧啊！」葉城率先打招呼，「你們這麼著急是要去吃飯？」

「當然了！天大地大，吃飯最大。」宋柯說。

「走慢點吧！這是要起飛的節奏啊。」

「吃飯不積極，腦殼有問題。」宋柯拋給他一個白眼。

「聽到沒，腦殼有問題。」江念遠調侃了葉城一句，走到了他的前面。

「有問題哈哈哈哈～」程確大笑兩聲，也快步上前。

「有問題。」孟塬經過葉城的時候，假意推了推眼鏡，實則用手擋著偷偷上揚的嘴角。

岑溪本想回頭看看葉城被群嘲的樣子，不料恰巧對上了江念遠的眼睛。

他的眼球真是黑的純粹，她想。

她佯裝鎮定地轉回去，低垂著腦袋看向地面，試圖掩飾慌亂的眼神。

是啊，他純粹的眼裡容不得半點雜質，比如她。

可能一直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入戲太深，把他帶入了自己編造的浪漫情節里，還試圖讓他配合自己的演出，給自己捏造一個完美的結局。假到真時真亦假，謊言說的多了，容易連自己都分不清真偽，比瞞天過海更高一層的，是自欺欺人。

「嘿！想什麼呢？」江念遠伸出手她眼前晃了晃。

「沒事。」岑溪回過神來，發現大家都注視著自己，像是圍觀動物園裡的猴子，擔心，卻又好奇。

「她早上就有點怪怪的，問她也不說話，你們可得幫我好好診斷一下。」宋柯說。

「我真的沒事。」岑溪不喜歡這種成為重點關注對象的感覺，她剛想找個話題搪塞過去，一抬頭就看見了端著飯盤找位置的連灣灣。

「連灣灣！這邊坐吧！」

她想，這就是引狼入室吧。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結果發現那是一株毒珊瑚。

「坐這兒。」岑溪往旁邊挪了挪，讓連灣灣坐在了江念遠對面。

「給你介紹一下吧，你對面的這個叫江念遠，他成績特別好，每次考試都拿高分，還參加過很多比賽，拿過很多大獎……」

岑溪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幹什麼，居然會在這種事情上找優越感。

「我叫連灣灣。」自我介紹完之後，連灣灣就拿起筷子吃飯，她吃飯的時候坐得特別端正，也不發出任何聲音，食堂也被她吃出了西餐廳的感覺。但是她的優雅並不讓人反感，反而讓人覺得她本該如此。

「我看你平時都是獨來獨往的，以為你不好相處呢。」岑溪誇張地假笑著，「以後我們就是你朋友了，這麼多款男生任你挑啊。」

「謝謝，我還有事先走了。」

空氣一下子安靜下來，這頓飯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尷尬。

唯一一個內心有點小雀躍的程確憨笑著問：「連灣灣是你們班的嗎？」

「呃……對，不過……」宋柯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解釋她們雖然是一個班的，甚至還是一個寢室的，但是她們根本就不熟。

「挺好，挺好。」

「吃完了就走吧，岑溪你等我一下。」江念遠的語氣帶著一些慍怒。

最慫的程確第一個跑了。

「別看了，走吧。」孟塬拿起宋柯的書包，拉著她的帽子走出去。

葉城擔心地看了岑溪兩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搖頭走了。

江念遠拉住岑溪的手腕，走的特別快。岑溪要小跑著才能跟得上。可能感受到後面忙亂的步伐，他放慢了腳步。

中午的操場上空無一人，只有兩個推著除草機的大叔。

「你今天怎麼了？」江念遠皺著眉頭，表情嚴肅。

岑溪盯著鞋面，一聲不吭。

「說話！你今天到底怎麼了？」

要我說什麼？說我因為聽見了你的八卦莫名其妙的生氣嗎？我要是說了，你會怎麼樣呢？是厭惡地看我一眼然後走掉？還是……

岑溪還是沉默。

「要是有什麼心事，你可以告訴我，有什麼困難，我也可以幫你解決，你又何必這麼擰巴，搞得自己不好受，周圍的人也不好受。」

「我就是這麼擰巴，你早該知道的。」岑溪不知道是在跟他賭氣，還是跟自己賭氣，「或許，現在知道也不晚。」

「抱歉，我剛剛話說重了。」

「你說的沒錯。是我應該抱歉，讓你為我費心了。」

江念遠以為她開始想通了，故意用激將法激她：「你就是這樣把朋友拒之門外的嗎？還是說，你不把我當回事兒？嗯？」

「朋友？」岑溪低下頭自嘲地笑笑，「朋友啊。」

「所以……」

「我現在好多了，先走了。」還沒等江念遠說完，岑溪就打斷了他。

「我送你回去吧。」江念遠還是覺得放心不下。

「不用了。」岑溪轉過身去，朝後面揮揮手，低著頭走了。

今天的風真是迷眼啊，她想。

至少，她能趁早打消自己那些不該有的念頭，給自己掙得一個不會太難堪的結尾。

至少，這樣對兩個人都好。

朋友，至少得一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