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前的噴泉依舊沉寂著，巴掌大的翠綠的蓮葉鋪滿了池子，偶爾會有一片橙紅出現在蓮葉的縫隙中，那是來回遊竄的紅鯉魚透過縫隙仰望天空思考人生。

連灣灣一下課就收拾了東西往教室外走去，既然人家是來給她幫忙的，她自然不能讓別人等著，所以她連一分鐘都不敢多逗留，早早就到了教學樓前的噴泉邊坐著，靜靜地等昨天那個給她發信息的不知名的同學。

可是，她整整等了十多分鐘，在她面前走過了無數的男男女女，卻沒有一個人在噴泉旁停下來。

應該不會是惡作劇吧，沒人會這麼無聊的，她想。

「遠哥，你的步子能不能稍稍邁大那麼一點點呢？我們去得太晚，人家會不會等著急了？」程確戰戰兢兢地走在江念遠旁邊，訕笑著對他說。

「不就是想讓我走快點嘛！你這膽戰心驚的樣子，是我要吃你還是怎麼的呢？」江念遠瞧著自己感覺也沒那麼可怕呀。

「怎麼會呢！俗話說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你幫了我一個大忙，我稍微客氣點也是應該的，是吧？」

「說的也對。」江念遠贊同地點點頭，「但是也不用這麼客氣，明明一頓飯就能解決的事，搞那麼複雜幹什麼。」

「好說，好說，別說一頓飯了，多少頓我都請。」程確為了連灣灣可以說是下血本了。

江念遠指向噴泉旁邊穿著藏藍色衣服，看著手錶來回踱步的人，問：「這附近好像沒別人了，你看看那個是不是？」

「是……是吧，應該是的。」

其實程確一眼就認出來了，但他還是用不確定來掩飾自己的緊張與期待。

連灣灣往這邊瞥了一眼，他連忙低下頭，把衣領理整齊，又拉了拉衣角，反覆確認自己身上有沒有不得體的地方。

江念遠把他不自覺上揚的嘴角按下來，順便捏了一把他的臉。

「如果你能笑得不那麼明顯，我或許會相信你是真的不確定人家是誰。」

「很明顯嗎？」

「你說呢？嘴都咧到耳朵根上了，真是一點都不明顯呢！」

程確假咳了兩聲，拍了拍自己的臉，白胖胖肉乎乎的臉瞬間紅了起來，揚起的嘴角依舊沒有下來。

「那個，連灣灣？」

連灣灣聽到後面叫自己的聲音，停下了腳步，往他們那邊看去。

「你也在這？」

「那個……我在來找你的。」

「找我？昨天發簡訊的是你？」

程確無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眼睛笑成了一條線。

「對，是我。」

「那你說的人……」

「這呢！」程確把江念遠拉到自己旁邊，「我是不會騙你的！這個，我朋友，啥樂器都行。」

「你好。」

連灣灣仔細打量了一下江念遠，顯然是不記得他們先前見過了。

「客套話就不用講了，要練什麼樂器，你說吧。」

她半信半疑地問：「吉他，可以嗎？」

「行。」江念遠爽快地答應了。

「多謝，那你們跟我去音樂教室吧。」

「走吧！」程確拉著江念遠跟上她的步伐。

連灣灣推開教室的門，沒想到，教室里居然還坐著兩個人－－岑溪和葉城，他們的表情也僵了一下，看起來可能是沒想到突然會有人來。

方才，岑溪想自己來音樂教室單獨練習一下，她不能拖宋柯她們的後腿，也不能辜負相信她的同學們的期待。快到教室門口時，她好巧不巧地碰到了葉城，一問才知道他也要去音樂教室練習藝術節的作秀。

岑溪一直以為只有特別差的人才需要偷偷練，誰知道葉城完全顛覆了她的想像，用來優秀的人也是需要訓練的。

和她僵硬瑟縮的唱歌狀態完全不一樣，葉城開嗓的那一刻身體就完全放鬆了下來，幹凈有力的高音，流暢動聽的旋律，輕鬆自如的狀態，岑溪想，這就是傳說中享受舞台的人吧！看這樣子肯定是常年混跡KTV吧。

「你是怎麼唱到這麼好的？我感覺我唱的特別難聽。」

葉城下巴一抬，得意地說：「可能這就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吧！」

「哦。」岑溪看了一眼他那嘚瑟的樣子，就完全不想理會他。

「這樣吧，你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教你，怎麼樣？」

「不怎麼樣。之前欠下的都還沒還，不能又欠一個。」

葉城忍不住笑了出來，說：「難為你記得這麼清楚了！」

「不難為，可能過幾天就忘了。」

「那為了你不會忘掉，我現在就用那個條件吧！」

岑溪問：「你想要什麼？」

「我想要你……跟我一起練習。」

「好好說話。」岑溪一顆心懸到了嗓子眼，又落了下來，她不想把關係搞僵，不想再失去一個朋友。

「聽你的！不過，你得答應我的要求。」

還沒等到岑溪的回答，教室的門就被打開了，門口還站著三個人。

「這麼巧？」江念遠的目光徑直落在岑溪的身上，語氣卻像是在問葉城。

「岑溪和我作秀一個節目，平日也在這練習。」連灣灣說。

「那還真是巧啊！」程確覺得情勢不太對，連忙說：「剛好遠哥是來幫你們彈琴伴奏來的，都是緣分，都是緣分。」

「那還真是有緣呢。」葉城說。

所有人說的話岑溪一句沒聽進去，她自動屏蔽了所有人，眼裡只剩下郎才女貌的兩個人走到她的面前，並肩坐下。

連灣灣纖細秀長的雙手搭在鋼琴鍵上，江念遠抱起吉他放在腿上，冷冷的白熾燈打在他們身上，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昏暗迷離。岑溪想，看吧，他們是才主角，你只是一個自作多情的配角。

「岑溪？」葉城不放心地叫了她一聲。

「沒事。我答應你了。」

「答應？」葉城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真的嗎？真的答應？」

「對。」岑溪忍不住看了一眼江念遠，又迅速地收回視線，往門外走去。

「你去哪兒呢？」葉城急匆匆地跟上她的腳步。

「吃飯。」岑溪賭氣地說。

江念遠突然變得不耐煩起來，琴聲漸漸暴躁。岑溪剛剛說的話前言不找後語，他不知道她到底答應了葉城什麼，最近還老是一見到自己就跑，像老鼠見了貓一樣，他到底是做了什麼事讓她這樣躲著。

「你如果有事情的話可以先去解決，我明天把曲譜發給你。」連灣灣建議道。

「沒事，繼續練。我沒什麼事。」

「好的。」

岑溪賭氣走了，江念遠賭氣不走，連灣灣真的覺得他們兩個人幼稚的像國小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