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若軒從張伯家接回小沐沐的時候，小傢伙已經困得睡著了。

小小的人兒軟乎乎地蜷縮在清若軒懷裡，兩隻小手乖巧地放在小胸脯前，握成兩個白白嫩嫩的小拳頭；兩隻小腳雖然穿著可愛的小襪子，但襪子的底部卻被踩得髒兮兮的，一看就是不肯穿鞋，在地上跑噠了一天的結果。

而小沐沐的那雙小鞋子，自然是被清若軒給提在手裡。

可能是玩得太過盡興，小傢伙卷卷的頭髮都被汗水給沾濕了，一撮一撮地貼在額前，又長又密的睫毛緊緊閉著，白皙的小臉蛋兒肉肉軟軟的，紅潤的小嘴兒則微微嘟著，似乎是夢到了什麼不開心的事。

清若軒小心翼翼地用一隻手抱著兒子，另只手掏出鑰匙來打開了門，走進屋子裡之後，回身剛要關門，卻被門外突然伸過來的一隻指節分明的大手，給牢牢把住了門板。

清若軒見狀微微一驚，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看到楚鯨整個人都出現在了他面前，先是冷冷瞥了他一眼，接著便不由分說地擠進門來，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清若軒懷裡抱著睡夢中的小沐沐，怕吵醒他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但見到這麼陰魂不散的楚鯨又很是惱怒，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壓低嗓音說道：「你又來做什麼？」

楚鯨像是回到自己家裡一樣，在玄關處換了拖鞋，又轉過頭來看向清若軒道：「怎麼，你的恩客來光顧你，你不是應該熱情接待才對嗎？」

「你——」清若軒這人性子慢，也不會說什麼很難聽的話來反駁別人，咬著下唇沉默了幾秒，才抬眼直直看著楚鯨說道，「我今天下班了，不接客了，請你離開。」

「呵，接客？詞兒倒是用得很熟練麼。」楚鯨冷笑一聲，伸手從後褲兜里摸出一包煙來，剛要咬出一支，卻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麼，頓了頓，又把整包煙給扔到了茶幾上，沒好氣地說道，「我餓了，給我做飯去。」

清若軒白了他一眼，幹脆也不再理會他，抱著小沐沐徑直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清若軒！」楚鯨見清若軒居然又敢無視他，便果斷邁開長腿追進了卧室，在他身後嚷嚷著說道，「我說我餓了！你聾了還是啞了？」

「噓……」清若軒回過頭來噓了一聲，微微皺著眉頭道，「沒看孩子睡著了嗎？你說話能不能小聲點？」

「這他媽又不是我的孩子。」楚鯨嘴上雖是這麼說著，說話的音量卻是漸漸低了下去，「……我管他睡著還是醒著。」

清若軒輕輕嘆了一口氣，深深覺得這麼多年了，楚鯨這性子還是一點兒也沒變，在他面前又任性又自大，彷彿就是吃准了他離不開他，偏要把他真的惹急了，才會偶爾有那麼一次收斂。

跟個孩子似的長不大。

楚鯨安靜了下來，就這麼倚在門框邊，目光沉沉地看著清若軒。

清若軒動作輕柔地把小沐沐給放進兒童床里，伸手探進他的小衣服里，摸了摸他汗濕後發涼的小後背，想了想，又開始輕聲喚起小沐沐，想讓他醒來洗個熱水澡，換身衣服再睡。

「唔……」小沐沐在兒童床里撲騰撲騰，十分不高興地閉著眼睛撅著小嘴兒道，「沐沐不要起床床，沐沐好睏……」

「好好好，我們不起床。」因為今天回家晚了，一整天都沒能照顧到兒子，清若軒心裡是有幾分自責的，便難得遷就了小沐沐一次，拿過幹燥的小睡衣來說道，「那爸爸幫沐沐換下濕衣服來，穿著睡覺小肚肚會著涼的，沐沐聽話。」

小沐沐哪裡還管這麼多，小身子一翻，小腦袋往枕頭裡一拱，就又呼呼睡了過去。

清若軒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明天是星期六，早上起來再給沐沐洗澡也是一樣的，便動手把沐沐身上汗濕的衣服給脫了下來，又把已經睡著的小傢伙給抱到自己懷裡，一點一點仔細地給他穿上小睡衣。

楚鯨全程旁觀了清若軒是如何照顧孩子的，不由忍不住開口問道：「靳衛呢？孩子就全交給你一個人管？他為什麼不跟你們住在一起？」

清若軒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又低下頭去繼續給兒子穿睡衣，輕聲道：「你如果願意的話，能不能幫我接盆熱水過來？我給他擦擦身子。」

楚鯨沉默了幾秒，便轉身往外面走去。

清若軒不放心地在他身後叮囑道：「水龍頭往左開是熱水，水溫稍微有點燙手就好；沐沐的小臉盆和小毛巾都印著小熊圖案，大人和孩子的生活用品不能混用的，別拿錯了。」

「知道了，」楚鯨有些不耐煩地應了一聲，「還是和以前一樣啰嗦。」

清若軒抿了抿唇，只因為楚鯨這一句話，卻莫名覺得耳朵根有點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