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丟失的半塊魯班鎖找到了，」凌霄把手機照片傳給徐景酲和陸寒之，「在廁所下水道找著的，前兩天賓館廁所堵著才掏出來這玩意兒。」

徐景酲咬著煙頭，朝那張照片揚了揚下巴：「這上邊檢查出來東西沒有？」

「有有有，」凌霄連連點頭，配以諂媚的微笑，「在下水道水中檢查出了碘，洗得魯班鎖那叫一個新。」

徐景酲抽了凌霄後腦勺一巴掌，聲音倒是很鎮定：「合著跟沒找著沒啥區別唄？」

「這麼看，兇手使用的應該只是很常見的六柱孔明鎖，」康成運把買來的魯班鎖包裝打開，拆掉上面的泡沫板，再解開完整的魯班鎖，將其中兩塊拿出來，剩下的零件擺放在茶幾中央，「目前為止發現的只有這兩塊。」

徐景酲思忖片刻：「他們玩鎖的大多會給這些零件命名，我們先假設順序是ABCDEF，那李心睿的就是B，趙蕾的是D，兇手並沒有使用魯班鎖殺人，但這些現場中無一不擺放著這些東西，極大可能魯班鎖就是兇手行兇的某種象徵。」

在旁邊服務生亮得嚇人的目光中，徐景酲只得掐掉煙，繼續道：「這要真是連環殺人可就麻煩了。」

「不過李心睿和趙蕾的確有很多共同點，」康成運道，「漂亮年輕，家境良好，高校學生，兇手會專門找這一類人下手？」

「能吸引這樣女性的男人也不是省油的燈，最麻煩的是現在為止也沒找出一個現場目擊證人，側寫師沒辦法下手，」徐景酲不經意間將目光放在陸寒之身上，「暫時先把範圍縮小在英俊智慧的男人上。」

陸寒之蹙著眉，神色出乎意料的凝重。

「怎麼回事啊神探？」徐景酲用食指關節扣扣桌面，調侃道，「從剛開始就挺安靜的，是在發獃還是思考問題？」

陸寒之抬抬眼睛，漂亮的眸子注視徐景酲：「你說的很好。」

徐景酲一噎。

「偵查二組把專賣店一周內的監控錄像和相關型號魯班鎖購買記錄全部調出來拷貝，三一八和三二三的所有物證先上交到省廳，長江大橋海岸酒店錄像……」

凌霄小心翼翼地打斷：「徐隊，海岸九樓走廊監控從七點到十點的都是壞的。」

「那就把23號七點以前和十點以後的弄出來，蘇傑明記得把李心睿和趙蕾的屍檢檔案報告整理到一起，其他幾組跟進T大魯班鎖愛好會調查，這周六審鄒勝，我不信從這小子嘴裡撬不出來東西，」徐景酲一拍桌子宣佈道，「散會！」

一小時後，金域廣場步行街，「王老闆串串香」門前的夜攤。

夜裡街邊人頭攢動，人聲鼎沸，夜市熱鬧，到處充斥著吆喝聲，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閃爍，是渝川比擬不了的繁華盛景。

「草！真尼瑪爽！」康成運酒意上來，臉紅脖子粗地跟凌霄吵吵嚷嚷，「想當年老子披荊斬棘從橫屍遍野的刑偵院爬出來！不是哥吹牛逼！學校多少正妹不對老子暗暗傾心，現在呢？只有破不完的案子和吃不完的泡麵，七年了，現在連個姑娘的手都沒拉過……」

凌霄跟著在旁邊嚎啕大哭。

「頭兒，不是我說啊，有姑娘要就不錯了，」康成運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勾著徐景酲的脖頸，「看你那裝逼樣，有時候真想揍你……」

徐景酲一掌把康成運拍開，從桌邊站起來看了眼表問劉瑩：「這都半小時了，人還沒來？」

劉瑩忙不迭道：「快了快了，剛剛成姐發簡訊說有點堵車。」

這才剛上桌子還沒多久，就已經倒了兩個，徐景酲被油煙氣熏得不太舒服，起身走到外邊透氣。

他把袖口撩到手肘，臂上結實漂亮的肌肉線條完美展現，昏黃的燈光給俊美深刻的五官染上幾分邪氣，從取煙到點煙到吸煙的動作無不引得眾路過的正妹側目。

「徐隊！」不遠處傳來成溪的聲音，徐景酲側過頭，見一輛低調的灰黑色大眾停在邊上，成溪跟胡玲先從後車座下來。

胡玲到渝川聯繫支隊人員，這會兒才被陸寒之開車接回酆州，成溪就是幫忙帶路。

「等久了吧！對不住啊徐隊，這時間下班的人太多了，下會兒換個時間段……」成溪一邊說著一邊跟胡玲急吼吼地往店裡邊跑，活像餓了好幾天非洲逃荒過來，聞著香味都找不著北了。

後面陸寒之下車，把車門關上，攏了攏風衣向這邊走過來，看著不急不慌的。

晚上溫度低，陸寒之一身風衣後擺隨風揚起，雙腿修長有力，五官俊秀漂亮，身形修長挺拔，氣質高雅出塵，彷彿周圍一片光芒都被他那白皙英挺的臉吸了過去。

……看他那裝逼樣！

徐景酲心裡吐槽，把嘴邊燃盡的煙頭扔到腳底捻熄，雙手插兜朝陸寒之喊了一聲：「搞快點兒，再慢沒你位置！」

「我來的時候吃過了。」陸寒之進了門，把風衣脫下來往臂間一搭，白色襯衣露出來，徐緩的語調跟店內氣氛一點也不相符，徐景酲比較想把他塞到某個音樂廳里自個點杯咖啡得了。

「嫌棄我們這兒東西不幹凈？」徐景酲掃他一眼。

陸寒之客氣道：「沒有的事，辣味我個人還是比較愛好的，只是我胃不行，偏油偏辣的吃多了容易鬧腸胃炎。」

「瞧你這嬌氣的，」徐景酲坐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上，說話毫不避諱，「這麼多年能活到現在也是個奇蹟。」

胡玲不滿地用餘光瞟了徐景酲一眼，陸寒之不動聲色地拉開椅子，拾起桌上的筷子夾了一些素菜進碗，自顧自吃起來。

胡玲問黃語橙：「黃小姐這麼漂亮，現在有男朋友沒？」

徐景酲心說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黃語橙羞澀道：「還沒，不過應該快了。」

桌子底下有東西在扒拉陸寒之的褲腿，陸寒之撩開桌布，看到橙汁的小腦袋在他腿間鑽來鑽去，爪子扒著他的皮鞋咬。

「餓了麼？」陸寒之伸手按了按它的腦袋。

眼看著黃語橙兒子又很不矜持地往陸寒之身上鑽，徐景酲忍不住了，連聲喊停：「哎哎哎，吃你的飯去，管狗幹什麼！」

陸寒之只得把橙汁放下，小黑狗圍繞著陸寒之的小腿轉悠好一陣，最後呲牙咧嘴地瞪著徐景酲，對著他的大腿正要狠狠一口咬上去，被徐景酲眼疾手快箍住，只能嗷嗚嗷嗚直叫，聽著特可憐。

橙汁他媽這會兒還在外面打電話呢，沒法回來救兒子，桌上其他幾個狗控的大老爺們都被啤酒放倒了。

「徐隊，你怎麼老欺負橙汁兒啊。」成溪心疼地把小黑狗抱起來，成溪位置在徐景酲旁邊，橙汁跟陸寒之中間隔了一個徐景酲，這會兒只得垂頭喪氣地把腦門懟在成溪懷裡。

徐景酲跟成溪倆吵吵嚷嚷，陸寒之眼眸隨意一抬，突然停滯在某個方向。

徐景酲剛擺脫完成溪和橙汁，筷子夾著一串韭菜還沒來得及塞進嘴裡，被陸寒之一胳膊肘懟到手腕，手上一抽連筷子帶韭菜一塊兒飛出去了。

徐景酲：「……」

正要發作，就聽陸寒之低聲道：「你看外邊那人像宣雨潔麼？」

徐景酲望過去，王老闆串串香的門外邊還真的走過兩個人影，便趕緊站起身，一腳踹開地上醉醺醺的幾坨人形垃圾，拽著陸寒之幾步衝到門口。

借著路燈能看出行走在街邊的兩人，其中一個的確是宣雨潔，畢竟宣雨潔外貌太出眾，即便隔遠一點也能很明顯地分辨出與其他路人的區別。

宣雨潔身邊那一個看身形是個男人。

「人就是跟男朋友出來走走，你看你那緊張樣。」徐景酲狠狠拍了拍陸寒之的肩膀，力道那叫一個大，說話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陸寒之緊緊盯著宣雨潔的背影半晌，徐景酲捏著他的下巴把人的腦袋掰回來，說話時候的吐息連帶著煙草味全噴到陸寒之臉上了：「怎麼著？現在後悔了咋的？昨兒哥才跟你說過再不抓緊後悔都沒地方哭去，現在信了是吧？晚了是吧？」

「她旁邊那個是鄒勝，你不覺得像？」陸寒之淡定地說完後，嘴角幾不可查地一抽，「不過說話歸說話，你能別離這麼近麼？」

也不知道徐景酲說話什麼毛病，非得把腦袋貼上來，這要是旁邊有誰經過推他一把，他倆都要親上了。

「又不是黃花大閨女，說話近點兒怎麼了？」徐景酲聞到一股香味，鼻子突然就有點癢，說著說著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嫌棄道，「草，你一男的噴什麼香水啊？熏死了。」

陸寒之：「……」

這一直男特點倒是跟現實世界裡面他戀人差不多。

T大到這邊過來要好幾個小時，宣雨潔跟鄒勝這麼晚了還在逛夜街，男的帥女的靚，無論誰看都不覺得只是單純的友誼。

「他們倆到這裡來幹什麼？」陸寒之問。

徐景酲有點心不在焉：「約會唄，孤男寡女的大晚上在一塊兒還能幹什麼？」

媽的，這傻/逼看著跟個冰塊似的，臉怎麼這麼軟？手差點就下不來了。

前面兩人到了岔路口就分成兩條路走，宣雨潔一個人向著一條有些黑暗幽深的小巷子里去，而鄒勝則腳下轉個彎去了旁側的商業街。

「我看著這兩人不太像情侶。」陸寒之突然停下來，拍拍徐景酲的肩膀道。

「你又怎麼看出來了？」徐景酲斜睨他一眼。

陸寒之道：「他們走路的時候隔得太遠，基本在半米之外，大多數熱戀中的普通情侶，走路就算不手牽手，肩膀的距離一般也不會超過兩厘米，況且到底是不是一對，看氣氛也很容易。」

徐景酲斜眼看了看，他跟陸寒之的肩膀距離差不多就在兩厘米，伸手指了指：「你的意思是咱倆也是情侶了？」

陸寒之沒搭理他這句話，繼續道：「現在時間這麼晚，如果不是宣雨潔有要求或者鄒勝沒有時間，只要男方有腦子，都會送女友一直到安全的地方，剛剛鄒勝去的方向是商業街，中途沒有接過電話，走路步子的頻率也沒變，如果只是逛街，說明並沒有太著急的事。」

「萬一人家就這副德行呢？現在只看臉的也不少麼。」

「但宣雨潔不像會看上這樣類型的。」

徐景酲停下腳步：「那她能看上什麼類型？你這樣的？」

陸寒之：「我隨便說說麼，別當真。」

兩個人一邊聊著一邊跟在鄒勝後面，這會兒時間挺晚了，街邊的燈一盞一盞熄滅，商業街里的店面有一半已經拉上卷門，剩下一些也陸陸續續開始收攤。

徐景酲正要繼續說什麼，餘光瞥見鄒勝腳下一拐，進了另外一家還沒關門的店。

看清那是一家女士內衣店後，徐景酲腳下一個踉蹌。

陸寒之：「……」

「得了，這下看見不該看的，」徐景酲表情那叫一個色彩紛呈，「你讓跟過來的！撞見人家給女朋友買東西了吧？」

陸寒之頭疼地揉揉太陽穴：「那行，之前的話當我沒說。」

「趕緊回去，他們估計也吃的差不多了，我怕老康跟小凌喝醉了跑去跳河，成溪跟胡玲制不住那倆小子。」

..

晚上回房間，徐景酲洗漱完「哐當」一聲關上門，跑房裡沾床就睡。

陸寒之睡得一向晚，洗完澡後坐在客廳沙發上，戴上眼鏡翻書，沒有徐景酲鬧騰，房內極為安靜，窗外奔騰的長江之上，無數夜燈依然亮起，在夜空中點綴如同繁星。

陸寒之拉開窗戶，徐徐涼風吹起髮絲，透著沁人心脾的涼爽。

..

「過了好些年也在想，那指揮的二逼到底是誰呢？有生之年一定要想辦法報個仇，俗話說得好，不爭饅頭爭口氣是吧？」

「忘說了，陸先生去年博覽會那案子辦得真不錯。」

..

陸寒之揉揉太陽穴。

難怪初次見面，徐景酲便對他抱有如此大的敵意，聽人說與自己經歷是兩碼事，當初如若不是徐景酲將自己的傷情向省廳隱瞞，陸寒之就算再有能耐，現在刑警大隊隊長這位置也沒辦法坐穩當。

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