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軒姜老師。」

溫一諾的表情有點不大自然，他自己之前的鑰匙還在姜文軒手裡，想來有點尷尬。

「他來做什麼？」

晏席扣弄著碗的邊沿說：「來找我問點事。」

溫一諾「嗯」了一聲，想來是關於晏席和他媽媽的。

「對不起。」那孩子悶生生的說了一句。

溫一諾很不解：「怎麼了？」

「姜老師問我跟你是什麼關係，我以為他是站在後爸的角度幹預我的生活，所以態度有些不好，但他說，他是以你很重要的朋友的角度問的，我......我好像對你的朋友不太尊重。」

晏席扶著碗，情緒遊戲的低落，溫一諾這才意識到，他好像也沒怎麼吃東西。

他拍了拍晏席垂下去的小腦袋瓜說：「你想聽故事嗎？」

「啊？」

溫一諾沖他笑了一下，燈光灑在他的肩膀上，看上去特別幹凈。

「那是一個關於炒優格的夏天。

有一年的夏天特別熱，在房間里一動不動的坐著，都能出一身的汗。我那時候跟爺爺奶奶在一起，老人家身子骨涼並不覺著熱，我其實有些熱的不行。

姜文軒來的那一天，是個燥熱的下午。

我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大約二十歲還在讀大學，瘦瘦高高的，穿一條米色薄款褲子，藍色襯衫，看著特別幹凈。重點是笑起來好看，特別好看，牙齒很整齊，整個人像是夏日裡從雪櫃里拿出來的冰鎮汽水。

他不是空著手來的，來面試家教的工作，還不忘給學生帶一盒草莓味道的炒優格。

裡面似乎放了紅豆、土豆、芝麻、瓜子和草莓果醬口感香味濃郁，口感順滑，果香濃郁。

大約是因為夏日裡的那盒炒優格的緣故，他成功的成為了我的輔導老師，才有了後來的許多年。」

「後來因為志趣相投成為了很重要的朋友嗎？」晏席問。

溫一諾安靜下來，臉上還坐著帶笑的表情，眼睛卻暗了下去。

這天底下最糟糕的事情，莫過於曾經暗戀的很多年的人，把你當做「很重要的朋友」。

姜文軒明明是個很聰明的人，而溫一諾並不認為自己有多會偽裝，他是真的一點都不知道嗎？

「你是怎麼回答他的？」

「我」晏席有些心虛的低了低頭，聲音很小：「我說，他既然已你的朋友的身份問，那就去問你好了。」

出乎預料頭頂上方竟然傳來了一聲帶著笑聲的誇讚：「做得很好。」

原本已經準備好批評的人，很意外的抬起頭來看他。

兩個人坐的很近，溫一諾的動作卻仍清晰深刻，彷彿被無限拉近放大，魔怔一般刻進眼中。

他的睫毛不經意顫動過，他抿了一口已經沒有氣泡的可樂，棕色的液體滑過紅色的嘴唇，隨即嘴角便漾開一抹調笑。

「姜文軒不是什麼壞蛋，卻也不該全心全意的把他當成一個好人。」

溫一諾的嗓音有點蠱惑人心的魔力，他這麼一說晏席便全都聽了進去，並堅定點了點頭。

「下次他要是還以我的很重要的朋友的名義來過問你的事情，你只要告訴他，想要知道什麼儘管讓他來問我好了。」

晏席如同一隻兔子一樣，乖巧的應下，因為吃過辣的原因，嘴唇染成一片紅艷艷的顏色，看上去很是可口。

溫一諾不知道怎麼的，就想捏一捏對面那人臉上還沒有退下去的一點嬰兒肥，他這麼想著，也就這麼做了，只是不是捏一捏，而是輕而又輕的摸了兩下。

「小席，你喜歡我嗎？」

他臉上還掛著笑，像深山老林里修鍊多年的老妖精，對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類散發著致命的誘惑力。

這般溫聲的詢問，讓聽到問題像是被雷劈了的晏席有些手足無措，他僵硬的在凳子上坐著一動不動，都這個時候了，還想著不能在大美人面前丟臉。

臉頰越來越燙，血液充斥在整個頭部，他想，他看上去肯定有些糟糕。

溫一諾沖著他笑，是從眉眼裡蕩漾出來的一層一層的笑意，像是海水的浪潮一樣，一浪接著一浪，連綿不絕。

「我......我...」關鍵時候晏席像是被人用什麼堵住了嘴，他滿心覺著他是歡喜的，可好像對溫一諾說出喜歡兩個字，就會褻瀆了他一樣。

溫一諾忽然湊的極近了，兩個人幾乎鼻子貼著鼻子，呼吸可聞。

「你若是不喜歡我，可以躲開的。」他說著一些晏席做不到的話，進而促發了一個膽小鬼的強大勇氣。

晏席沒有躲，而是本著破釜沉舟的心迎了上去。

他沒談過戀愛，沒有拉過誰的手，不會親吻，所以就只是把嘴唇貼上了溫一諾的嘴唇就再也沒有的旁的動作。

兩個人就以這樣的動作維持著，一動不動的感受對方的睫毛從眼皮底下掃蕩而過，直弄的人心裡發癢。

溫一諾從他嘴邊一開了兩公分，輕輕說了一句：「那我知道該怎麼回答別人我們的關係了。」

之後在還處在懵逼、羞澀、緊張狀態下的人嘴上又親了一口，才做會自己的座位上。

指著碗里的烤冷麵說：「要吃完，不要浪費。」

晏席覺著自己此刻簡直熱淚盈眶，連碗里已經快要涼掉的烤冷麵也變得美味起來。

香味、辣味、龍蝦味、冷麵香全都泛成了一種甜絲絲的味道，直接透過食管，直通心裡。

從心口泛到四肢百骸，整個人像是坐在雲朵里一樣，不住的往天上飄，又香又甜。

許多許多年之後，晏席依舊記得那晚從窗外吹進來的一絲涼風，暖黃的燈光，柔軟的嘴唇和裝在兩個不同的胸腔里，都在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

「吃完飯，好好休息，我來洗碗。」溫一諾同他說。

已經把自己串在烤架上的兔子，還乖巧的點了點頭。

「明天是幾點鐘的課。」

晏席忙翻了翻手機：「七點五十。」

「那我明天正好送你去學校。」

「啊？我可以」

溫一諾把他那句可以自己去的話，堵回了肚子里，回過身來說：「我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