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之州白天是要忙事情的，叫林媽白天看著小狗兒點兒，這幾天下來他早好全乎了，晚上他愛去哪兒睡去哪兒睡，要想回戲班了就讓他走，別讓他發起瘋來傷著你。

林媽一聽，不能吧？他還能咬我不成？

容之州給林媽看自己脖子上的牙印，本意是要展示一下小狗兒的牙口和瘋勁兒，誰知道林媽臉色一變，說他再怎麼瘋也不能不要臉啊，都炫耀到她這個老婦人頭上來了，不知羞！

容二爺真是覺得林媽最近也越來越奇怪了。

這都說些什麼了？被狗咬了有什麼好炫耀的？還不是你自己不信。

他是自己沒看見，以為脖子上就那麼一口牙印，不知道那一圈兒好牙口的證據旁邊，還點滿了新鮮櫻桃呢。

不像是狗咬的，倒像是人嗦出來的，嗦得那叫一個火熱，脖子上都沒有白的地兒了。

他今兒這一出門，除了他自己可誰都知道了。

盛玉成偏就不告訴他，直盯著他猥瑣地笑，搞得容之州談完今天這一場近期都沒敢去再找他，怕他色急跳牆真搞出點兒什麼難看的事兒來。

他在車上被小程看，小程知道得看眼色，笑著說二爺昨夜可睡得好啊。

他從盛玉成書房出來被那幾個嫂嫂看，幾個嫂嫂面色都白了跟見了鬼似的差點兒暈過去，口裡還嚷著造孽啊。

他再回了趟家，齊芸出去了，大奶奶準時報到，盯著他愣是連一句開場都講不出來，直接氣的回屋了。

等他到了朝夕樓，那幾個小戲子見了他，忙叫他把領子再拉高點兒，班主可就要下來了！

還以為容二爺是個可靠的呢，誰知道也是這個樣子！

容之州已經被看了一天了，看得一肚子氣，「不就是幾個牙印嘛，你們幹什麼呢？」

「二爺給我咬一口，能咬得這麼小這麼紅還這麼密麼？」向如衣從台上下來了，盯著他就是冷眼一瞧，別開了眼去。

他忙抓過鏡子看，好嘛，要不是顏色不對，他都要以為自己被蟲子給咬了呢！

向老闆也問了：「二爺近幾日同病人睡得可好啊？」

身後一圈小戲子可都不敢說話了，容之州百口莫辯，只說不是這麼回事兒，他這就找人算賬去，拔腿就走，顯然是氣急敗壞。

向如衣也是知道一些容之州的，見他沒有半點心虛，又說的斬釘截鐵，也懶得猜疑，繼續叫人給他倒水。

他知道容之州是不怎麼會扯謊的人，一猜，就是上回那個給二爺吃剩飯的人。

都說了容二爺跟小狗兒在一塊兒待著就沒有不生氣的，他就說今兒怎麼盡被人當猴兒看呢，真當他懂事兒，原來這小子是給他留了後招在這兒等著他呢。

「林媽！人呢！」容之州進門大吼。

林媽嚇一跳：「怎麼了？」

「小狗兒人呢！」

林媽說：「在屋裡呢……誒，有什麼事兒好好說！別打孩子！」

林媽不說還好，一說容之州就下意識覺得該先動手，裡頭小狗兒一個人在收拾屋子呢，見他進來了面色都亮了，「二爺！我今兒……」

容之州關上門一把撈過他的腰摁在腿上扒了他的褲子就往下打，他有多氣這一巴掌就有多重，抽的小狗兒打了個哆嗦，腦子都愣了，那聲兒林媽在隔壁屋都聽見了。

小狗兒愣著扭頭看他：「我又怎麼了……」

「我脖子上是不是你幹的！」

小狗兒一看，紅印子都還在呢，頓時就忘了那一巴掌了，「對呀！」

「對呀，你還對呀！」容之州見他這得意的表情更是怒火中燒，巴掌噼噼啪啪地就打了下去，「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嘛你就啃！你真當自己是狗了啊！誰讓你這麼幹的誰准你這麼幹的！知不知道錯兒了！還敢不敢了！」

小狗兒被他打的都回不過神兒來，「我錯在哪兒了？」

「你還嘴硬啊！」

「我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你知道個屁！」

小狗兒快要哭了，「我真的知道……」

「你知道你就不該咬！說！還敢不敢了！」

小狗兒不知道為什麼容之州要生這麼大的氣，他不是都說了喜歡我了麼，他這麼罵我做什麼啊……

「說話！」

「我敢。」

「你再說一遍！」

「我敢！我敢我就是敢！」

「你他奶奶的！」容之州真是氣瘋了今天，手裡真沒留情，小狗兒都疼出眼淚來了，往前他被楊班主拿棍子抽也沒哭過的，不過是因為今天打他的人是他最愛的二爺，他一點兒都受不住了，一邊咬著牙一邊兒反抗，一邊在心裡發疼。

容之州自己的手都要發麻了，他還是不認錯兒不鬆口，真是倔得要人命。可是看小狗兒那兩瓣兒屁股也是慘不忍睹，容之州泄了憤累了，也冷靜下來，就覺得自己下手重了，把他褲子套上了，沒好氣地說：「真是不知道怎麼教得好你。」

小狗兒還不明白呢，問：「我到底錯在哪兒了？」

容之州知道他以前是怎麼過來的，不信他真不明白這個事兒，就是氣他明知道不該這麼做還用這件事兒來報復他。

他以為小狗兒還是心裡生氣那天等了他一晚上。

可打也打了，他還這麼問，容之州只好順著他說了，「你這麼幹，叫外人笑話我就算了，叫向老闆看見了，我怎麼跟他說？」

說到底，最後還是向老闆。

小狗兒鼻尖立刻就紅了，他趴在容之州腿上動都動不了，心都快疼死了。

他好恨啊，恨得都不知道該恨誰了。

二爺根本就不喜歡我的，我那是做夢呢，我做了一個美夢，醒來就犯了一個錯誤，等二爺回來就挨了打，這樣才說的通啊。

容之州見他不動，以為他終於明白了呢，說：「以後記著就行了，我看看疼不疼？」

「我不疼。」小狗兒趴著，頭也不抬，木然地說，「我一點兒都不疼。」

「行了，我打的手都痛了，你還能不疼？」

他真的不疼，不知道為什麼，就覺得快喘不上氣了，這個時候別人再怎麼打他他都覺不出來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