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溫柔真的可以殺死一個人的話，我卻希望那個人不死，好好地活著，卻沒有了心。

我終究還是留下了，為了報復，還是為了更好的離開，我一時分辨不清。但我知道，我想走，我無法與他好好相處。

肖子泫沒有溫柔過，就如同他從來都不解釋只行動一樣，我有我的事，他有他的事，每天晚上我們躺在同一條床上瘋狂「琢愛」，如果我們這樣可以被成為戀人的話。然後在早晨醒來，各自分散。我去學習報考的法律學，肖子泫管理他的公司，開拓他的市場，專研他的進修知識。

我像往常一樣下課，在肖子泫所謂的保護者的目光下坐進車裡，被送回肖子泫的別墅中。車門有專門人士打開，我只要上車下車即可。像個木偶一樣的生活，自然是有好處的，比如我還可以出去學習，星期天或節日，肖子泫會帶我出去玩。至少我還可以接觸外面的世界，不是嗎？

夜晚，有安靜平淡的地方，也有人聲鼎沸的地方。方回的酒吧永遠都是一個集情洋溢的地方。我坐在吧台上喝著酒，現在的我都不喝紅酒，紅酒不夠醉人，只有高濃度的白酒才能徹底迷醉人的神智。

「這是第幾杯了？」肖子泫拿下我手裡的酒杯，放到鼻尖聞了聞，蹙著雙眉，「又喝那麼高的，明天不想去上課了？」

「有了人就是不一樣啊！青聆，平日里我們怎麼喝，那肖少可是連眼都不眨，可到了你這裡，什麼都上心。」方回笑說著，遞了一份醒酒的湯汁給我。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眼前黃褐色的湯汁。他不讓我喝酒，我便不喝，向來如此，他讓我不做什麼，我便不做，也不鬧。我只想一個人安靜點，既然他不放我走，那麼我便逼著自己習慣在一群人里保持安靜，保持一個人的狀態。

「青聆，喝點，酒多傷身。」肖子泫將湯汁堵到我嘴邊，我沒有張嘴，因為我不想清醒。

「不喝就不喝吧，去休息好嗎？」他扶著我撇開人鬧的地方，向側門的電梯走去。我半倒在他身上，半醉半醒，搖搖晃晃地走著路，冷不丁碰到一個人。

「又喝醉了？」高少傑懷抱雙拳，站在電梯口看著我。「心情不好找個人聊聊不就行了嗎，這麼傷害自己的身體，我會心疼的。」說著，他便伸手來碰我的臉，肖子泫抓住他的手，「高少傑，看清了！」

「呵！我看得很清楚，他和你在一起，不——開——心！」高少傑傾身上前，正對著肖子泫一字一句道。

「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滾出去！」肖子泫架著我進入電梯。

「ok！」高少傑豎起了手勢，別有深意的沖我一笑，身影在電梯的閉合間轉瞬消失。

肖子泫把我放在床上，撫著我的臉，「青聆，你還是招人喜歡，我真怕有一天招架不住你。」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坐起身來，自顧自地脫著衣服，從衣櫃里找了睡衣，進了浴室。出來時，肖子泫正站在浴室門前，一臉嚴峻地打量著我。

看到我明顯被嚇到的表情，他一把將我拉進懷中，「明顯被嚇到了，為什麼還不說話？」

「說什麼？」我語氣平靜，「你不是以為我刀槍不入，百毒不侵嗎？那我就是。」在他笑著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我堵住了他的唇。

每一次來這裡都會被人下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欠，還是觸了什麼霉頭。

「又有人對你下藥？」肖子泫摟著我，在我粗重的喘息聲中，他卻緊緊握住了雙拳。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我反諷道。

「夏青聆！」他低吼一聲，「我還沒有渴求到這種地步。」

我抓住他，低笑道「可你還是硬起來了，不是嗎？」

「你……」肖子泫低哼一聲，聲音再次消失在我的主動之下。

「青聆，你……」我猛地將他推倒在盈滿冷水的浴缸內，肖子泫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我便匆匆跑出了浴室。

我不要這樣的自己，竟然在藥力的作用下，失控地想要他抱我。我坐進車裡，由著平日里看護我的那幾個人將我送回肖子泫的別墅。

然而事情遠沒有那麼簡單，就在我準備喊出，不是這邊的時候，一直坐在我身旁，帶著墨鏡壓低帽子的人，突然伸手攬上我的腰身。

「是你！」我看著高少傑，他要幹什麼？

「沒錯。我要帶你回家。」高少傑笑道。

「藥性很強？」他湊近我縮成一團的身子，有意無意地撥著我的情緒。

「滾開！」在他逼近的那一剎那，我將手臂擋在自己的臉前。

「我沒有肖子泫那麼不要臉。」高少傑說著將手中的瓶子放在我鼻前，「解藥。」

我半信半疑地看著他，忽然想到在電梯口，他要摸我臉的時候，手中似乎也拿著一個小瓶子。

「這是真的，不騙你。」他誠懇道。

「謝謝。」我迫不及待地喝下瓶子里的液體。

「有安眠藥的成分，你睡一睡，就好了。」他摁下我的頭靠在他的肩膀。

「謝謝！」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腦子裡想著一系列的事情，有林子笑的，有父母的，有三伯他們的，也有肖子泫的，最後抵擋不住困意，不自不覺就睡著了。

就這樣毫無顧慮地在高少傑的房子里住下，月淺經常來找我玩。有時候還會央著我陪她逛街，出於對肖子泫的躲避，我幾乎沒有答應過她。

肖子泫不是沒有來過這裡，但是高少傑把我隱藏的很好，如果肖子泫來過都沒有找到我的話，那麼他便不會再來。

這些日子為了讓我熟悉環境，高少傑拋了公司的事情來陪我。這是他家，他比我熟悉。

夜晚在我準備回房的時候，高少傑突然攔住我，「我想知道你的過去？」

「我沒有過去。」在他放下手的時候，我依舊是正正地看著他。

「逃避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你應該知道。夏青聆，你的親生父母叫什麼名字？」

「看來你已經了解的很詳細了？那麼這個問題還需要我來回答嗎！」

「需要。我想從你口中確定。告訴我。」

高少傑雙目一瞬不瞬地看著我，有一瞬間，他的眼底閃過那麼一絲動容與別樣的情愫。

「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高鳴宇的兒子？」

久葬在心底的名字，在那一瞬間被喚出，有那麼一時間，我的腦袋在嗡嗡作響，一片空白。

「是！」我毫不猶豫地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竟然真的是他！」高少傑的眼神在那一瞬間凌厲起來，「我說怎麼那麼像，果然是有關係的，可惜我到現在才知道，為了保護你，他一定費了不少心思吧？」

高少傑忽然向我逼近，「可是我還是找到你了！」他審視著我的臉面，忽而大笑，「哈哈……高鳴宇，你真狠！」

「你……你還好吧？」看著他似哭非哭的表情，我忍不住有些動容。雖然我根本不知道父親和他之間又有著怎樣的故事。

「你知道他怎麼死的嗎？」高少傑的語氣不無悲傷。

他的話讓我震驚，難道他知道？

「你知道……我爸爸怎麼死的？」我問，害怕又渴望知道真相，因為我多希望父親是活在這個世界上的。

「這個，你可以問問肖子泫。我覺得他應該會告訴你的。」高少傑笑道，有點得勝的感覺。

問肖子泫？我問過肖子泫父母的事情嗎？是啊，之前他說如果想知道父母的事情就在酒吧坐著別亂動，可是最後……什麼信息也沒有。我只是看見了那個像母親的女人。

「這麼晚了，還不睡？說什麼呢？」高少清走到高少傑身邊，問道，「少傑，你在這裡做什麼？這裡是客房。」

「二哥。」高少傑面無表情地叫了一聲，回道，「我知道。我先回房了。」他嘴上這麼說著，人也真的走了。

我站在原地，與高少清四目相對，有點尷尬。

「你也早點休息。」高少清道，聲音清冷。他們家三個，可不都是高冷的性子嘛。

「嗯。」我應了一聲，溜進了房間。

高少傑的屋子在我隔壁，當我躺倒在床上時，隔壁的聲音也是能聽到一點的，並不是我有窺聽別人隱私的習慣。

隔壁的敲門聲想起，高少清叫道，「少傑，開門！」

「這麼晚了，我困了。」高少傑似乎不想開門。

「開門！」高少清提升了聲音。

「有事嗎？」高少傑拖沓著鞋子，似乎很不情願，但還是把門給開了。

「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少傑，我想你應該明白，除了大哥，這個家便只有我能護著你了。你要是再敢出去拈花惹草，和別人眉來眼去的，我會讓你知道誰才是你……」

「我只不過和他說幾句話。你用得著這樣嗎？」高少傑辯解道。

難道他們兄弟之間也有什麼事，可以用來相互威脅的？我心想。

「哼，我不介意大哥和父親都知道我們的關係。」高少清道。

「唔……」

隔壁傳來接吻的聲音。

難道他們兄弟倆……？完全不敢相信。

「高少清，這是在家裡！」高少傑吼道，聲音卻並不大。

「在家裡，我也能要了你！」高少清道。

「你出去，隔壁還有人，少清……」

「你怕了？」

「唔……」

……

我真的想休息的，但是房間可能隔音不太給力，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還是能聽到一點聲音。

夜裡，我又做夢了，夢見下著細細密密的毛毛雨的那一天，父親穿著黑色的西裝，面無表情，很沉默地把我送到了三伯家。

門開了，三嬸站在門口，歡喜地叫我們進去。

「哎呀，青聆來了。快快快，進來。外面下雨了，快拿毛巾擦擦。」

她給我們遞了毛巾，還幫我擦頭髮。

「哎，夏老弟啊，快快快，進屋坐。」三伯拍著父親的肩膀和他說話。

我跟著三嬸進了卧室，她給我拿了一堆零食，給我放動畫片。我坐在地毯上，坐了很久，看著父親開門走了，沒有帶上我。

我很難過，眼淚流了出來。模糊之際，我伸手摸了一下雙眼，濕了。我不想睜開雙眼，翻了個身，抱住自己。

然後又夢到了高中，夏天，有青蛙，有池塘，有蟬叫，有花香，有林子笑。我靠著他，我們一起談未來，說夢想。

之後到了課堂上，兩個很帥的男生被老師喊上去，站在講台兩側。

「肖子泫、林子笑！怎麼又是你們兩個！天天打架，還讓不讓其他同學學習了。大家都是有希望上一本的，你們這樣鬧下去，是想把我們金牌班的名聲弄臭嗎？」老師拿著雞毛毯子狠狠地抽著桌子，覺得很不順心，照著他們兩個的屁股，抽了一下。

「老師，對不起！」林子笑笑的很開心。

「能考上的還是能考上，不能的那就是不能。」肖子泫很高傲，很冷漠。

「你說什麼？」老師又抽了他的屁股一下。他沖著我抽了抽嘴角。

「你又不聾，聽不懂嗎？」肖子泫挑釁道。

林子笑看了他一眼，輕笑了兩聲。

「你們明天把家長帶來！」老師氣壞了，罰他們倆站教室外一個上午。

他們倆從來都是我們班的重點討論對象。在他們被叫上去的時候，下面就嘰嘰喳喳起來，熱鬧不停。

有個同學道「指望這倆奇葩能消停……哎呦呦，我睡夢中都能笑出聲來。」

一個同學道：「淡定，這兩貨註定是我們一本大學道路上的魔障，同志們，拿出筆頭，好好做數學題。」

另一個同學道，「出息！咱肖哥這一懟，是精彩！」

某個角落裡又有個聲音冒出來，「老師為啥不抽臉呢？」

可能太帥了，老師也捨不得吧。

到了大學，林子笑便成為我生命的過客了。簡直給了我一種，他只是我夢中少年的錯覺。如果沒有看見他和肖子泫接吻，他大概就真的是我一輩子都珍藏在夢中的人了吧。

因為夢，總是美好的。美好的像四月花樹下的林子笑。一個微笑，就美麗了我的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