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宴拍廣告的地方和婁墨拍封面的工作室在同一棟樓里，還是同一層。宋宴和小林進大樓的時候看到電梯門正要合上，小林邊跑過去邊喊了聲「等等」，電梯門重新打開，裡面站著婁墨和他的助理小方。

小林的臉瞬間拉下來，後退一步轉頭看著宋宴，宋宴也愣了一下，沖婁墨點了點頭，走了進去。

電梯門合上，不大的轎廂內陷入詭異的安靜，蒸煮不說話，兩個小助理不了解真相，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地縮在角落裡當隱形人。宋宴受不了這樣的氣氛，他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收縮口腔調整面部表情，在電梯上了三層樓後，扭頭看婁墨，「好巧啊。」

這就非常刻意了，說完後自己都覺得尷尬，但還是執著地看著婁墨，等他一個回答。婁墨看著他，笑了笑，「是啊，很巧，你拍什麼？」

「牙膏廣告。」宋宴說。

雖然同居，工作並不互通，因此在一起的時候很少交流工作，對彼此的工作內容都知之勝少，所以在此地遇到，兩人都覺得有些意外。

聞言，婁墨點了點頭，「挺好的，你的牙齒很適合。」

宋宴有些尷尬，「啊。」

之後便無言。

宋宴問：「你呢？」

「什麼？」婁墨正抬頭看著牆上跳動的樓層數字，聞言一愣。

「你來拍什麼？」宋宴心裡不爽，就那麼想早點離開？

「哦，我拍雜誌封面，」婁墨說，「GOD秋季刊。」

「哦。」

宋宴話音剛落，電梯停了，他一刻也沒等，抬腳走了出去，腳步快得讓小林都差點跟不上。

「哥，哥，你慢點，」小林在後面追，「你等等我！」

宋宴轉過兩個彎才停下，靠在牆上喘氣。小林追上來，「哥你幹嘛呀？後頭有狗追你呀？」

宋宴仰頭吐出口氣，對小林笑道：「你追我呀。」

小林瞪眼，「哥你怎麼這樣啊，罵我是狗。」

宋宴拍拍他的臉，「跟你開玩笑。……時間還早，我去那邊透透氣，你在這兒等我。」

「哥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和婁影帝吵架了？剛剛在電梯里，你們怎麼那樣啊？」

宋宴微微一笑，「小孩子別操心大人的事，等著啊，我去去就來。」

宋宴轉身往走廊深處走去，那裡有個延伸出去的陽台，平時鮮有人在。陽台有圈半圓形欄桿，宋宴撐在欄桿上，用力地、狠狠地吸了口氣，再緩緩吐出，彷彿將胸腔內的鬱氣全部清出去，才好受了些。

初夏的陽光灑在他身上，將他挺拔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宋宴摸了摸褲子口袋，空的，突然反應過來，他現在不能抽煙，……這樣也好，正好戒煙了。

站了一會兒，被太陽曬得有點發暈，他轉身回到室內，抹了把臉，朝來時的方向走去。小林很乖地站在原地等他，見他過來連忙迎上來，「走吧，去和品牌方還有導演、工作人員打個招呼，然後去化妝。」

牙膏的品牌方代表是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長得中規中矩，戴一副眼鏡，看上去很斯文，但是宋宴見他的第一眼就不喜歡，他總覺得那人看他的眼神有問題。

男人看到宋宴後立馬迎上來，伸出手要和宋宴握手，並笑著介紹自己姓劉，是公司廣告部副總監，說自己很欣賞宋宴，知道宋宴接下他們的廣告覺得很高興，也很榮幸。他還說，原本今天該他們總監來的，他跟公司爭取了很久才爭取到這個機會，就為了見宋宴一面。

這話很多品牌方代表說過，以女性居多。男性尤其是四十來歲的中年男性宋宴還是第一次碰到。

宋宴禮貌地道了聲謝，又同他握了握手，對方一握就松，只是在離開時手指在他手心裡若有若無地勾了一下。

宋宴頓時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連著胃裡都不舒服起來。

不遠處化妝師叫他去化妝，他求之不得，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拍攝很順利，導演是他曾經合作過兩次的老搭檔，整個過程不到兩個小時就結束了。結束的時候恰好趕上飯點，姓劉的副總監提出請所有工作人員吃飯，這是廣告拍攝流程中常有的事情，大家欣然同意。宋宴本想拒絕，導演過來拉他，「走吧小宋，咱倆好久沒碰面，今天機會難得，一起去喝一杯。」

宋宴一臉歉意，「抱歉啊導演，我最近腸胃不太舒服，醫生叮囑不能飲酒，怕是要掃您的興了。」

導演無所謂道：「沒事沒事，我喝酒，你喝飲料，這樣成吧？」

導演都這麼說了，再拒絕就顯得矯情了，宋宴同意：「走吧。」

飯桌上，導演坐宋宴左側，劉副總監坐他右側，兩人一左一右把宋宴夾在中間。宋宴給自己拿了瓶椰汁慢慢喝著，導演也不為難他，端著酒杯同他邊喝邊聊，倒也和諧。

兩人聊演戲方面的話題，劉副總監插不上話，顯得不太高興。一輪過後，導演像是終於想起來劉副總監這個金主爸爸，端著酒杯繞過去給他敬酒，金主爸爸的臉色這才好看了。宋宴藉機給導演讓出位子，自己坐到導演位子上，小林過來湊到他耳邊道：「歐陽導演打電話過來，有個鏡頭要補一下，讓你現在過去。」

宋宴點頭，「我知道了。」

宋宴站起來，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劇組那邊有事要我過去一趟，先走一步，以後有機會我請大家吃飯。」

導演已經喝得微醺，豪爽一揮手，「去吧去吧，以後合作再聚。」

宋宴欠了欠身，帶著小林出去了。還沒走到電梯口，有人在後面叫他：「宋宴。」

宋宴轉身，是劉副總監追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