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人盡團圓的日子，這天底下怕也只有江月樽是家破人亡，伶仃無靠。

他穿著一身素色長衫，腰間束著墨色的衣帶，頭髮鬆鬆挽起，雪緞和青絲一起垂落在肩頭，更襯得他面容枯槁。一雙眼睛寶珠蒙塵，再不見神采，像是金陵雨季時天上散不開的烏雲。

他怕被顧常勛看見，不敢把靈位擺在外面，只能趁房中無人的時候抱著垂淚，就連輕輕抽泣都怕讓人聽了去告訴顧常勛。

天色漸晚，當空一輪圓月皎皎，清澄如鏡，零落著幾點星子藏在淺淺的雲後。皇宮大開宴席，錦園卻安靜無聲，似是還未從七日前的浩劫中振作，疏疏枯枝居然顯出了些許的凄清可怖。尤其是不知哪處傳來的寒鴉哀啼，仿若是唱給先朝的輓歌。

江月樽關上了窗子走回到床榻前，再多的良辰好景，如今也都與他無關。

心虛難平，他和衣而卧，卻總是睡不安穩，桌上燃著的燭光幾次晃了他的眼睛，把他從夢中驚醒。或是刀劍或是屍骸，每每醒來都是一身的冷汗，江月樽輕嘆了口氣，他幾乎都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未曾安睡了。

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額頭，江月樽起身去剪燭花，卻聽見外頭腳步聲大作。未等他回過神來顧常勛已推門而入到了面前，晚風送進來一陣酒氣，他忍不住捂住口鼻作嘔，卻被醉得迷糊的顧常勛扔到了床上。

「不、不要！」

江月樽見他脫了衣服要上榻，一個轉身躲了開去，「不要！」

顧常勛伸手要撈他卻被他跑脫，心中越發不滿，趁著酒興發起了火來，「又不是什麼良家子，不要什麼？亡國賤俘，上爺的床都是給你的臉面！」

「不要是今天。」江月樽緊緊攏著自己的衣襟，也不管他言語中的羞辱，沖他搖了搖頭，「求求你了，今天不行。」

「今天？」顧常勛皺了眉，便趁江月樽不妨一把把他強抱進懷裡按在了床上撕扯起他的衣裳來，「今天是團圓的日子，正好行這事，欲拒還迎得多了可就沒趣了，月奴別拂了爺的興緻。」

顧常勛口中把他當做秦樓楚館的小倌一樣折辱，更是借酒撒潑，下手力道很重，江月樽的哭喊幾乎傳遍了整個溶月堂。

在父母家國的頭七，被仇人兇狠的強暴，如此的奇恥大辱，讓江月樽幾次想要咬舌觸柱都被顧常勛攔了下來。顧常勛最後不耐煩了，便用衣帶縛住了他的雙手，堵住了他的嘴巴。

一夜傾軋下來，江月樽只覺身心俱疲，顧常勛給他鬆綁的時候他的眼睛像是死了一樣。

「別擺出個死人眼來尋晦氣，」顧常勛這麼說著，「趁早給朕生個孩子，朕還能給你個名分。」

江月樽已經流不出眼淚來，便只獃獃地望著帳頂綉著的鴛鴦連理，彷彿看見了那一年戚風往他鬢邊別了一朵芙蓉。那個俊雅無儔的少年朗聲笑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小月兒要快快長大，嫁我做妻。

終究是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