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宣還活著嗎？這裡有一個好消息以及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對講機沙沙作響的焦流聲從駕駛座下傳來，停了一會似乎意識到聽見聲音的人並不打算接通。

白清臣無奈且尷尬，只有兒童才做選擇。

「嘿！你是不是忘了生命集團總是喜歡給自己做的事情留一點後路……」

——

風很小，陽光很好，程煜眨巴眨巴眼睛抬手擋了擋面前刺眼的光，等習慣了光線翻身打算再睡上一覺。

正打算翻身水下，程煜卻猛繃緊了身子一下子彈坐而起，之後就是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滿眼的驚訝於不可思議，就像面前的手變了形態早就不屬於自己了一般——這雙手太小了，就像一個小朋友稚嫩的小手掌一樣。

「程煜！吃飯了！」

正當程煜打量自己全然變小的身子的時候，一聲溫柔的呼喚讓他回過神。

程煜習慣性地應了一聲，身體不由自主的朝著虛掩著泛黃脫漆的小出租房裡移動。

從他既有的記憶中，似乎從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貧窮到這樣的地步，紅磚青苔爬滿了常年無人打理而肆意瘋長的爬牆虎，破破爛爛的小屋子裡沒幾件傢具，推開門就是所謂的廚房和架在地面上不足半米的小餐桌，再過一道門，就是一張鋪著洗到泛白的紅色床單的雙人床，床上還做著一個臉色看起來不好、嘴上叼著煙，腳邊一地煙頭的男人。

那個女人劉海微長稍稍遮住半張臉，太陽照耀下模模糊糊竟然看不真切的面容，但程煜知道這個女人一定很漂亮。

女人溫柔的端上一碗飯，抬手一下一下的理順程煜一頭亂翹的頭髮責怪著輕聲著：「一會若是要下雨了，可不能再到處亂跑了知道了嗎？」

程煜不明白似懂非懂的點點頭，低頭順著女人的意思吃著飯。

就像每一個家庭一天之中的平凡生活一樣，陽光正好午飯正香，思索著的永遠只有飯後睡個午覺然後下午是上學，再之後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什麼，熟練地就像這才是他的生活一樣，而他所熟知的生活都是他黃粱夢一場。

但……似乎又有些許不對。

女人端了飯送到男人面前，他的心情和和他蠟黃的臉色一樣不好，門猛然關上，徒留暴躁的打罵聲哭聲和喊聲，熟悉又不熟悉。

程煜沒心沒肺的吃飯，這場莫名其妙的家暴只是讓程煜頓了頓手中的動作，吃了飯推開門還是那張躺椅，天有些黑蒙蒙的低沉似乎真的隨時都會降下一場瓢潑大雨。

程煜躺下想趁著最後的陽光好好曬曬，他不喜歡下雨，特別是三天兩頭接連不斷的下。

「程煜……」

「……」程煜想了想沒搭理，翻了身繼續躺著。

「你還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你誰啊，管老子的屁事幹……什麼……」

擾人清夢，程煜正欲和他爭論一下，剛坐直睜開眼，理直氣壯的語氣卻一點點沒了氣勢。

背對著陽光的男人看不清臉，陰影之下的身影和面容也是這場荒唐的生活之中唯一的清晰的臉。

那人笑了笑，拎起程煜甩出三層樓高的陽台，最角掛著痞氣的笑，張了張嘴似乎在說：我們還會再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