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指指背上的老頭幹巴巴的笑著，生怕周文宣因為自己沒有乖乖聽話而發脾氣。

周文宣再回頭看了一眼，程煜的動靜並沒有驚醒陷入沉睡的喪屍，只是隨意打量了一眼幹枯的老頭帶著程煜離開了前一秒還熱鬧的工廠。

當一切回歸寂靜，風成了整個工廠最大的狂歡者。

程煜背回來的老頭被安置在後座上。

老頭滿臉的褶子，皮膚黝黑，雙目緊閉雙唇發紫也不知道程煜從哪撿回來的。

為了安全起見，老頭雙手雙腳被用皮帶綁緊，順道用安全帶控制身體。

程煜舔了舔幹燥的唇，喘了口氣，看了眼老頭才是娓娓道來。

程煜從他看見那些賢者時刻的喪屍開始說起。

剛見到那個陣勢他哪裡能接受的了，當場愣在原地，在確定這些喪屍無論是動作、氣味還是聲音都不會對他們產生影響的時候，程煜不知從哪借來的膽子，愣是鑽了進去。

他說這些喪屍都穿著相同的衣服，就和這個老頭一樣一樣的，只不過不同的是，這些喪屍的安詳和這個老頭痛苦的表情全然成了鮮明對比。

程煜找到老頭的時候是在廠房最深處的地方，他坐在一張半成品的太師椅上，半垂著頭，胸口一起一伏時不時抖動兩下枯槁一般的雙腿。

再往深處，就是程煜看見的不得了的東西——那是一團撐滿了整個廠房高度的腐敗不堪的爛肉，這團肉的正中間縮著一張慘白而過於年輕的臉。

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來，這一個廠房只有這老頭子是正常人，程煜想也沒想背著就走，結果沒想到這人剛背上，那團肉上的人臉睜開了雙眼，赤紅的雙眼怨恨的盯著程煜，緊接著就是慘烈的尖叫。

程煜說那尖叫聲簡直穿透耳膜的恐怖，特別是那雙血紅的眼睛淌出兩行血痕的時候，他一度以為自己要死了，想也不想拔腿就跑，根本就顧不上其他的。

現在想來，這老頭能安然無恙一定和這最不一樣的喪屍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話還沒說完，老頭咳嗽了兩聲終於緩過勁來，狠狠吸了一口新鮮空氣，終於緩緩睜開眼睛，渾濁的視線滿是迷惑的看著駕駛位和副駕駛位上的兩人。

見到兩個陌生人，再一動自己又被固定的結結實實的，登時眼淚都塊淌了下來。

但老爺子也是倔，眼淚轉了兩圈又咽了下去，顫顫巍巍的開口，小心翼翼生怕面前的惡徒一刀幹死自己。

「你……你們……是誰？」

周文宣同程煜對視了一眼，上下打量了兩眼老頭，終於解開了他身上的束縛。

老頭不信任的接過程煜遞上來的礦泉水，雖然表情上拒絕的，但是看見水的一瞬間渾濁的雙眼還是亮了起來。

畢竟幹凈的水在任何地方都已經所剩不多了。

老頭喝過水精神上明顯好上了很多，放下戒備才一五一十的回答了兩人的問題。

這老頭姓張，別人都喜歡叫他老張頭。

老張頭為人也算是熱情，這豬肉廠不大，但兩三千名工人的名字他也是認的清清楚楚。

老張頭的兒子也是場子里的工人，高二就輟學進了豬肉加工廠。

這孩子別的不好卻為人孝順，災難來臨的那天，這孩子二話不說將老張頭推進了隔壁的鍋爐房裡。

廠房裡嘶吼的怪叫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直到第三天，老張頭從鍋爐房裡出來的時候，廠房裡就只剩下成群沉睡的喪屍以及一團碩大的跳動著的肉球。

而肉球上緊閉雙目的臉正是他的親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