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放學後，許柏羽都是操場的常客。

許柏羽為了自己不至於倒數第一，已經是拼了吃奶的力氣在訓練了。

要說到底有沒有進步的話……這三天下來，許柏羽仍舊沒有跑過1500米的門檻。

「先休息一下，你快到極限了。」

秦照影這兩天都在跟著許柏羽跑，許柏羽在前頭秦照影跟在後頭，一旦許柏羽覺得不對勁，秦照影就會跑上去。

這一次也不例外。

許柏羽深吸一口氣，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呼呼……唔哈……」

秦照影眼神一深，抓住許柏羽的胳膊。

「休息。」不容拒絕的命令語氣。

許柏羽看了秦照影一眼，身子一晃，倒進秦照影懷裡，「救，救駕……小影子救駕……朕，朕腿停不下來了……」

……

終於到了運動會那天。

同普通運動會一樣，操場彩旗飄揚，大家喝彩加油的聲音成為了運動會的主旋律。

許柏羽穿梭在操場各地，幫助體委給運動健將們遞水、報備比賽時間。

由於運動會第一天安排的比賽項目很多，許柏羽愣是沒有休息一會兒，本該是涼爽的天兒卻把許柏羽跑熱了。

許柏羽揪著胸口的衣服一扯一收給自己扇風，剛巧露出鎖骨，又剛巧臉龐上的汗滑過脖頸。

來找許柏羽報備時間的秦照影一時忘了目的，吞了吞唾沫。

秦照影大步上前，脫下自己的外套蓋在許柏羽的頭上，解開許柏羽系在腰間的外套放在肩上。

這一系列的動作快得驚人，許柏羽目瞪口呆地感受著自己被環腰，感受著秦照影從上頭傳來的呼吸聲，許柏羽總覺得身體酥麻得厲害。

秦照影見許柏羽乖乖地站立在自己面前，勾起唇角，「還有二十分鐘就該1500米項目了，你要不要飄過去了？」

訓練的這些天里，秦照影總拿「小羽毛」來開許柏羽的玩笑，說什麼羽毛應該飄得快還很遠，為什麼許柏羽就是過不了1500米的門檻。

許柏羽撇撇嘴，佯裝生氣不理秦照影。

「怎麼又生氣了？」秦照影摸摸鼻子。

最近太慣許柏羽了，好像讓小羽毛學會開染坊了。秦照影見狀，也欲不高興。

許柏羽一慌，握住秦照影的手腕就跑去簽到了，嘴上還不忘說著：「你就知道威脅我……」

「我哪裡威脅你了？」秦照影悠閑自在地被許柏羽牽扯著帶路。

「你想跟我生氣！」

「我生氣怎麼了？」

「你不能生我的氣！」許柏羽腦子轉都不轉地，回答了秦照影的問題。

秦照影心裡樂呵，臉上寫滿不滿：「你想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許柏羽抿嘴，覺得秦照影越來越可惡了，跟以前的照影哥完全不一樣了！

「誰州官放火了……」

「州官放火了，他還生氣了，生氣了不說，還不樂意百姓不高興了。」

「那是百姓自己喜歡逗州官！」

「明明是百姓不喜歡看州官生氣才不高興的。」

秦照影的聲音很輕，幾乎是貼在許柏羽的耳朵說話的，許柏羽感受著耳朵傳來的濕熱，心跳莫名加速起來。

這種說悄悄話的感覺，總讓人覺得怪怪的。

秦照影猜到許柏羽一定會停下腳步，直接超越許柏羽，改為自己牽著許柏羽走了。

——這人，不是耍賴麼……許柏羽看著秦照影的背影。

……

起跑線上，跑1500米的參賽者站在一排，這一排下來，就屬許柏羽最矮最小最像國中生。

周圍的觀眾還以為許柏羽是走錯了。

許柏羽習慣被「誇讚」年齡了，假裝沒有聽見。

由於許柏羽這一個星期里在操場太過出名，在場的參賽選手都和許柏羽熟得很，曉得許柏羽是一個陽光進取的好孩子，而且就算他知道自己跑不過1500米也能堅持到累到，特別有體育精神！

所以，許柏羽順理成章地站在了最里側。

跑步的人有十五人。

……

隨著哨聲的響起，十五個人已經跑起來了。

許柏羽不擅長持久戰，更不可能直接爆發，所以他只能用最正常的速度跑著。

第一圈過去了。400米。還剩1100米。

迎面而來的風太過喧囂，闖入許柏羽的鼻腔，肆無忌憚地侵略著許柏羽的肺部，讓許柏羽呼吸艱難起來，

「好難受。」

許柏羽下意識地低下頭，張開嘴深吸一口氣，嗓子傳來的涼意讓許柏羽敲響警鐘，趕緊閉嘴揚起頭來。

第二圈過去了。400米。還剩700米。

「哈！哈……呼哈……」許柏羽一個窒息，呼吸節奏打亂了。

鼻腔肺部嗓子頓時被冰冷的風充斥，已經提不起一口氣來的許柏羽總覺得自己快沒辦法調整呼吸了。

周圍的加油吶喊聲在強烈也難以察覺了，許柏羽覺得這剩餘的700米就像幾公里一樣，看不見盡頭遙遙無期。

就好像許柏羽一個人在孤獨地跑動，許柏羽感到害怕了，全身開始拒絕動作，手腿的動作越來越小，越來越緩。

「小羽毛，繼續。」就在這時，喧鬧的吶喊聲中傳來一個男聲，這個聲音異常熟悉好聽，就像春天席捲而來的暖風，帶著春天的溫柔。

許柏羽慌亂地看著四周，這才發現，自己里側，屬於綠色的那一塊操場上，就在自己旁邊，秦照影正在並肩和自己跑著。

一時之間，許柏羽覺得眼眶一紅，心裡一酸，差一點就哭鼻子了。

「照影……照影哥……」聲音委屈極了，還有些許沙啞。

秦照影微微蹙眉，嚴肅道：「別講話，我陪你跑完最後這幾百米。」

……

許柏羽最後跑了倒數第一，理所當然的。

許柏羽頭頂著自己的外套，躲在外套裡面委屈巴巴地哭著。

不止如此，許柏羽還躲在很隱秘的地方哭，別人都找不到。

「哭了？」

許柏羽的外套被人拿開了。

許柏羽抬臉抬眸，看見秦照影站在自己的面前，淚腺再也堅強不了了。

「嗚……明，明，明明你都陪我跑了！明明我那麼努力了……可我，可我還是倒數第一，怎麼辦，你白跑了，你怎麼那麼傻？就做傻事的……你那麼累，還讓你忙活了半天……」

「你哭不是因為倒數第一？」秦照影驚訝。

許柏羽一頓，眨眨眼睛，「我是覺得你累著了……」

「什麼？」

許柏羽被秦照影這麼一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麼，臉唰地一下紅起來。

「我……」

秦照影無奈地蹲在來，伸手摸了摸許柏羽的腦袋，眼裡儘是春水柔情。

秦照影啟齒，用那最動聽的嗓音說道：「小羽毛，為你做的事，都不叫傻事。」

——如果為你做的事是傻事的話，那我樂意做一個傻子。

——至於期限……我想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