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話題已經成為許伯羽和秦照的禁忌，彼此心照不宣，心裡卻明白，有些東西就像一把刀在心臟上劃了一道口子。

秦照影帶著戾氣坐在皮質沙發上，手上把弄著一把瑞士軍刀，手肘隨意地撐在沙發上，掌心托腮，整個身子沒骨頭似地倚在那裡。

秦照影坐在這裡很久了，久到忘記了時間，久到被磨盡了脾氣，於是秦照影的腳不斷拍打著地板，不斷地，越來越快。

秦照越坐在秦照影對面，弟弟如此作態他只能裝作沒有看見，優雅地端起茶幾上的咖啡抿了一口。

「有錢人的咖啡真難喝。」秦照越回味著咖啡的味道，嫌棄地皺起眉頭。

秦照影聞言冷笑一聲，眸光掃在咖啡上。

「這咖啡檔次真低。」秦照影冷言。

「不不不，如此濃烈的資本主義氣息，檔次還是很高的。」秦照越搖頭。

秦照影放下軍刀攤手。

站在一旁的女人覺得他們說這些話太丟身份了，上前一步開口就道：「你們怎麼能這麼說呢？你們知道這咖啡有多貴嗎？！知道是在哪裡運來的麼？！」

……

那年，秦照影初一。

秦照影坐在爸爸的辦公室里認真地看著經商書籍，從小到大他都很喜歡這方面的知識，也很擅長這方面的東西，只是爸爸總是說自己不如哥哥。

當然了，秦照影並不覺得難受，因為，就連秦照影都覺得秦照越在這方面的天賦比自己高了很多很多。

秦照影崇拜哥哥，也愛戴哥哥，所以他並不嫉妒也不覺得氣餒。

「爸爸怎麼還沒有來？」秦照影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不太懂的段落，有點想爸爸了。

秘書一如既往地恭敬，「老爺正在開會，還請少爺等一等。」

秦照影乖巧地點頭，捧著書繼續看起來。

很快，秦照影見到的就不是爸爸的臉了。

秦照越驚慌失措地闖進來，一把抱緊了秦照影離開了這座寫字樓。

一路上，秦照影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哪來那麼大的力氣把他這個初一學生抱著滿路跑的，聽著秦照越不斷加重的呼吸聲，眼皮開始打起架來。

再一次睜眼的時候，秦照影已經到了一個不知道是哪裡的地方。

「我在哪？」秦照影茫然地眨眨眼睛。

「你醒了？」坐在秦照影床邊的是一個女人。

秦照影皺眉，躲開女人的手問道：「你是誰？」

「哦，我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唔，他正在做飯，我是來照顧你。」女人開口。

秦照影從女人口中得知，女人叫做肖瀟，是哥哥今天才交往的女朋友，而哥哥是帶著自己離家出走了。

秦照影依舊沒懂，為什麼和也真哥哥那麼要好的哥哥會和一個女人在一起呢？又為什麼哥哥要帶著自己離家出走呢？

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秦照影待在這個陌生的空間里越來越害怕，慌張地下了床，躲開肖瀟的身影，急匆匆跑出房間。

秦照影順勢跑下樓，打開那扇藍色的門，卻發現外頭陰暗，下著綿綿小雪。秦照影哆嗦一陣，連忙關門上樓。

這一上樓，就看見系著圍裙的哥哥。

秦照影趕緊撲上去，「哥哥！」

「你怎麼亂跑？」秦照越揉揉秦照影的小腦袋。

秦照影抬頭，「哥哥，為什麼我們要離家出走？我們在爸爸的庇護下生活不好麼？」

秦照影說完就後悔了，因為他看到哥哥臉上的厭惡了。

「哥哥？」

秦照越的厭惡一瞬即逝，艱難地勾起唇角，盡量讓自己不被憤怒掌控：「照影啊，我們不回去了知道嗎？」

秦照影第一次看到哥哥漂亮的臉上變得如此醜陋，那猙獰的模樣，那恨極了一個人的模樣……那時的秦照影，根本不懂。

……

那年，秦照影初二。

一年下來，秦照影無時無刻地不在想念那個小羽毛。

秦照影的小羽毛很可愛，軟軟的糯糯的，總愛粘著小大人秦照影，雖說都是一個年紀，可小羽毛卻總是像個小弟弟一樣地跟在秦照影的身後。

只要秦照影一轉頭，就能輕易地看到那張白皙的臉笑得有多燦爛。

所以，秦照影瞞住了哥哥，跑到小羽毛所在的學校。

湊巧他們放學，秦照影只能在人群中尋找那一個人的影子。

可這並不能難倒秦照影，因為，讓一個只能看到灰暗無趣的世界的人去尋找一個最璀璨的太陽，那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簡單的任務。

秦照影看到了小羽毛，屬於他的小羽毛。

他快步上前，心裡激動。

可小羽毛像是看陌生人一樣越過了他，對著同行的同學有說有笑。

「今天作業真簡單，我都做完了，」小羽毛笑得燦爛，「冬天真是太冷了，對我一點也不友好。」

秦照影目送著小羽毛離開，直到肩上已經被白雪鋪滿，直到街道不再有人。

他抬頭，吐出一口濁氣，努力讓眼淚不掉落下來。

他不懂為什麼小羽毛不認識自己了，他不懂，他根本不懂啊……

那些喜歡是假的嗎？

他自嘲一笑，看著自己吐出來的白霧。

「晚安，小羽毛，還有，我……」

「呵……」

——「小孩子根本不懂什麼愛情」，真希望大人說的這句話是真的。

……

秦照影一聽到女人在他們兄弟二人面前說話，冷笑不帶由於地浮現在臉上。

「你有資格在這裡說話？」

「你怎麼能這麼說話？！我現在在法律上是你的母親！！！」

秦照影不屑地嘲笑一聲，坐直身體翹起二郎腿：「首先，我不覺得你有什麼資格說話，在我眼裡你和古代的小妾沒什麼差別，懂？哦你應該領悟不到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你，連進我家族譜的機會都沒有，簡單說就是，你不配。」

還沒等女人說話，秦照越就開口了：「照影，你說話太善良了。」

秦照影聞言，咧嘴一笑，修長的手指插＊入額前的頭髮往上一抹，邪魅地看著女人：「抱歉，我的意思是，你也挺下*賤的。」

女人差點被秦照影看得動心，卻在聽到秦照影說這句話的時候氣血攻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