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天青的危機感到達了極致。

他強硬地插在兩人中間，但即使是這樣，兩人之間偶爾的對視都讓他越來越不安。

不對。

哪裡不對。

他們剛剛離開了混沌戰場，月明詩的血衣被換下，但他的氣息明顯很不穩，即使是這樣，莫天青也是用盡了全力才控制住自己站在他身邊。

一個非常明顯的事實，月明詩和他的差距更大了。

而且更明顯的，是他的態度也變了，莫天青一時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因為那人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變化，依舊那種讓人討厭的態度，但他很明顯地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威脅感。

「所以還是需要修養幾日。」月明詩摸了摸腰間劍道。

「這是當然。」楚清秋點頭，「也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程度了，好想試一試。」

月明詩失笑：「這個，可能得推遲了。」

「行吧，你先處理好你自己的事，反正我就在那裡。」楚清秋當然不會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和他打一場，只是心裡的確好奇，忍不住說了一說。

還有一個原因，連莫天青那個遲鈍的傢伙都感受到了，他當然也看的很清楚。

月明詩還是那個月明詩，但他的確也變了，具體的不知道，要他來說的話，感覺是往好的方面變了。

變強了。

也變得堅強了。

隱隱能夠感受到的，也能大致猜到，畢竟他可是手拿劇本的人，搞清楚月明詩還是月明詩後，他就只是單純的為他開心。

可是慢慢的，他也感到了哪裡不太對勁。

正想著，和那人對上視線，墨色的眼睛非常清澈，看著他了，眉眼一彎就是一個驚天動地的微笑。

楚清秋心裡一跳。

他當然知道月明詩很好看，那是他至今為止也只能找到一個水無際可比擬的容貌，但這不是他一瞬間心跳失速的理由。

楚清秋是非常優秀的，優秀的人總是會有很多人喜歡，然後追求，那種感覺，他其實很熟悉。

但是……月明詩？

他也回了個笑，就假裝被莫天青吸引視線和他說話去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劍內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的感情到了什麼程度？

還來得及阻止嗎？

以星際普遍三百歲的年齡，楚清秋四十三歲的年紀當然不算什麼，但他終究是一個成年人了，他是地球東方派系的，無論可以活到多久，依舊遵守20歲成年的風俗。

年齡，身份，都代表他不可能過於單純，更別說他還是享樂派的，情愛方面的事情他一點也不陌生。

但讓人又愛又恨的是，他只和一般朋友發展那種關係，稍微好一點的，他喜歡、他重視的，一定會拒絕並且試圖讓你也放棄這種想法。

「兔子不吃窩邊草。」他總是這麼笑嘻嘻地回覆他人。

他當然是喜歡月明詩的，那是單純對一個合心意的朋友的喜歡，是他想要成為知己好友的人。

所以，還是想想辦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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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指山下，三人遇到了白諦。

白諦很明顯是特意等人的，他和幾人打了招呼，然後就看著楚清秋不動了。

「有時間嗎？」他問。

楚清秋遞過去一塊玉：「上山吧，慢慢說。」

白諦打量著手中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玉佩，取笑道：「給我了？不會還要還吧？」

楚清秋揮揮手：「給你了給你了，別隨意給其他人就好，沒保管好的話我就真的要找你麻煩了。」

白諦將玉收起來，跟上去道：「你真的很嚴格哎，我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

那兩人要去商量事情，莫天青雖然不爽，但他很少去幹涉楚清秋的正事，而月明詩要去鞏固修為，就造成了現在兩人獨處，空氣微微尷尬緊張的局面。

終究還是月明詩先打破局面，他當然也是不喜歡莫天青的，雖然他平時也並不是傳說中的「笑面癱」一直笑著，但多數時間還是有著笑容，就算不笑，也能讓人感受他的心情不錯。

但這時，他的表情幾乎全部消失了，只是禮貌性地對莫天青說了一句「再見」就轉身準備走。

「等等！」莫天青上前一步，和月明詩完全相反，他現在的表情十分陰沉，周圍的空氣似乎都暴虐起來。

月明詩止步，微微驚訝道：「有事？」

莫天青感覺自己被噎了一下，他最討厭的就是月明詩這種雲淡風輕的態度，明明互看生厭，心裡指不定想著對方八百種死亡方式，擺出這種態度噁心誰呢？

知道月明詩的都說他有多好多好，莫天青也不否認他的確是一個了不得的人，他甚至承認月明詩的確擔得起一個「正道」的名號。

但是！

好人，就是對自己而言很好的人。

可月明詩對他的惡意，是他誕生以來感受到最純粹的惡意！

攜帶熒惑之星和命運之子兩個極端命格出生的莫天青，近乎野生直覺性的對他人的情緒敏感，他至今為止感受到、接受了那麼多不同種族不同年齡不同性別的惡意，只有月明詩的最龐大，最純粹。

這最初甚至讓他感到很驚奇，因為月明詩除了對他有那麼純粹的惡意外，幾乎對這個世界每個人每件事都非常平淡，甚至抱有非常溫暖的善意。

但唯獨對他。

那麼純粹的惡意，是殺意。

月明詩，只是單純地想殺死他。

不抱有任何怨恨，任何厭惡，任何負面感情，只是想殺死他，覺得他不應該誕生，從最根本上否認他的存在。

這樣的人，你讓莫天青如何以平常心去對待。

更糟糕的是，莫天青甚至在不知道理由的情況下，對方已經強大到隨時可以將那份殺意變成現實。

而比那份殺意更突出的，是一種即將被奪走心愛之物的不安，而那個心愛之物，是個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而人，就會擁有自己的想法，是非常輕易就能被奪走的。

月明詩現在的態度，似乎就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我要開始奪走他了，你準備好了嗎？」

莫天青幾乎要瘋了。

見他沒有說話，月明詩微微提起嘴角，輕聲說道：「怎麼？你好像意識到了？」

他這時候反而又帶著笑意了，他帶著那種清淡的，溫柔的，平靜而強大的笑容道：「抱歉啊。」

然後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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