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和男人相對而立，相似的面容似乎說明了什麼，從少年的臉色中可以明顯看出他的大腦應該是一片暴風雨。

他沒有從男人身上感受到殺氣，但是直覺告訴他十分危險，因此絲毫不敢鬆懈。

月明詩看著他，覺得有點陌生，這是他，也不是他。

任何一個時間段內一個微小的思維差別就足夠改變整個人生。

他不知道少年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在他看來世界到底是怎麼樣的，他應該是最熟悉少年的，但是他感到很陌生。

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少年在想什麼，會做什麼，他完全預料不到，雖然可以猜測一二。

最熟悉，也是最陌生的。

直到現在，他對這個試煉也差不多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真的要一年一年殺過去，他的對手會越來越強大，直到進入試煉的前一刻。

「拔劍吧。」他將劍拔出來，對少年道。

顯而易見的，剛入道一年的少年怎麼可能是渡劫期男人的對手。

但是從這一年開始，月明詩能很明顯地感受少年一年比一年強大，不僅是實力，少年身邊發生的所有事情，甚至很多他已經完全忘記的事情都清清楚楚地展現在他面前。

沒有任何遮掩的，明明白白的。

無法和任何人溝通的月明詩，在觀察這些事情上面花了百分之九十九的精力。

他發現了很多東西。

好的，壞的，高興的，悲傷的，輕鬆的，憤怒的……

這都是他的人生，用旁觀者的角度再一次經歷。

……

［第一百四十六年，請殺死一百四十五歲的月明詩。］

「你是……？」正準備將手放在劍上的青年突然發現多出一個人來，立刻收手，白皙的手指搭在劍柄上，不過當看見來人的面容時愣了。

他又觀察了下四周，依舊還是巨大黑劍的下面，但是楚清秋和莫天青卻不知何時消失了。

月明詩沒有解釋，他認真地拔出劍，對著容貌服飾和自己沒有任何區別的青年道：「拔劍吧，這是試煉，打敗我。」

青年愣了下，他還沒將精血滴上去呢，試煉怎麼就開始了？

他微微皺眉，但依舊嚴陣以待，深呼吸：「來吧。」

劍相撞的瞬間，月明詩就明白了差距，他會贏。

他和青年的差距很小，就是先後進入劍內的時間。

他和青年的差距又很大，大到整整一生，整整一百四十五年。

就連月明詩自己也是此刻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他贏的，很輕鬆。

但試煉依舊沒有結束。

青年死了。

青年又活了，他像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繼續著之前的動作。

和記憶里沒有任何不同，青年進入了劍內。

視野突然一黑。

時間只有短短的瞬間，他再次回到了那個漆黑的空間，只不過這次不只有他一個人。

無邊無際的黑暗中，上看不到天下看不到地，兩個如同複製出來的人相距不遠，大約三尺。

不知道是什麼原理，明明是處在什麼都看不見的黑暗中，他們卻連對方顫抖的睫毛幅度都看的一清二楚。

對面的那個青年突然嘆了口氣，他的眉眼中有絲很深的疲憊，但整個人的氣質是非常輕柔的，或者用水來形容比較貼切。

他讓人感覺到很舒服，但你又能很明顯地感受到他非常強大，是那種山川河流大海一般的，理所當然的強大。

那是時光堆砌成的強大，然後強大又造就了他的溫柔，從他的眼中你可以看到一種暖暖的光，又如同水流，那是他對這個世界的善意。

但同時他又很累。

他看著月明詩。

月明詩看見他張開了嘴。

轟隆隆——

黑暗的世界如同被雷霆劈碎，光線瘋狂射進來。

一瞬間天地失聲。

青年卻在這個時候說了一句話。

不輕不響，只有月明詩聽見了。

他說月明詩，你救救你自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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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赫是天地第一把劍，取自混沌本源深處誕生的混沌原石，原本只是一塊尖銳的長狀石頭，是那個人拿起了他，然後就有了昭赫劍。

此後昭赫劍聞名於世，昭赫劍主更是壓在所有生靈頭上的第一把劍。

但他終究還是隨同時光逝去，昭赫也不認同轉世同人的觀點，昭赫劍主到現在為止也有三任了，每一任都是那人的轉世，每一世都是當世頂尖人物，每一世都不同。

他們是不同的。

每一次遇到那人的轉世來試煉，昭赫內心都比較複雜。

來試煉昭赫劍主的人何嘗多，但最後活下來的還是只有那個人。

有沒有自己的偏心呢？

大概是有的，這個昭赫也沒法否認。

但大多還是因為那人自己，昭赫屬性雖為混沌，但同時也說明，無論是魔氣、妖氣還是靈氣，都能使用他。

但三代昭赫劍主，每一任都是修真正道的道統領頭人物，是整個修真界的道標，就算性格不同，但其本質從來沒有變過。

這一世，依舊如是。

第一層試煉透過後，他去見了那個青年。

這一世的青年容貌極盛，他和青年對上眼睛，一瞬間所有的思緒都平靜下來。

［接下來是第二層試煉，請殺死傷害過你的人。］

月明詩身處一座巨大宮殿的內部，大殿中突然出現一個人，他將視線從那個模糊的人影身上移開。

第一個出現的人是個女人，年齡已經不年輕了，身材微胖。

月明詩花了點時間才想起這人是誰？

當初服侍他的奶娘。

女人非常慌亂，月明詩重新看向那個模糊的人影，人影非常模糊，人影雖然模糊，但是五官還是比較清晰的，他看著那雙眼睛，認真卻平靜道：「我不殺她。」

［確定嗎？］模糊人影問，語氣和之前不一樣，十分隨意，還有點懶洋洋的。

月明詩：「不殺。」

女人消失了，下一個人替代她出現，是一個太監。

月明詩：「不殺。」

宮女。

月明詩：「不殺。」

熟悉的母親面容，月明詩神色微動。

「不殺。」

皇袍加身的男人。

月明詩：「不殺。」

………

一輪下來，他一個人都沒殺。

直到沒人出現，月明詩才開口說話：「謝謝你的好意，但該殺的，已經死了的，是我已經殺了的，還活著的，正等著我出去殺。」

［那這樣呢？］依舊是懶洋洋的聲音，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之前出現的所有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普通人修真者，人族妖族，魔修道修……將這個巨大的大殿幾乎塞了個滿，密密麻麻到讓人放棄數數。

他們全部沖向正中央的月明詩，帶著衝天的殺意。

月明詩嘆了口氣，緩緩拔出劍。

「我其實真的不是那種大聖人，為什麼總是有人這樣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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