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怎的又喝多了。」

何謹丞抬眸，雙目迷離，臉頰奼紅，他看著面前晃動的何永思，苦笑著：「三皇叔，她，不喜歡我。」

說罷，抓著酒杯的手漸漸緊縮，手上青筋暴起，酒杯上閃現一道裂痕，他將酒杯丟在一旁，抱起酒罈瘋狂灌著自己。

何永思奪過他的酒罈，一把摔在地上，惱道：「成大事者，豈能被兒女私情所牽絆。」

酒香四溢，夜色中添了幾分醉意。

何謹丞笑出聲來，他質問何永思：「三皇叔可曾愛過一個人。」

他戳著自己的心口，眼淚落了下來：「這裡難受啊。」

何永思身子微僵，片刻，他軟了語調：「她不喜歡你，你又何必。」

「對啊，她說她之前都是騙我的，她說都是為了找血滴子的解藥」，他趴在桌子上，又是笑又是哭：「她怎麼能騙我。」

何永思長嘆了口氣，眼眸之中劃過一抹傷痛，吩咐下人收拾房間，他扶著何謹丞到了床邊，替他蓋好被子，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盼雨茶舍別院內。

夜色朦朧，寒意滲人。

「今夜我這別院倒是熱鬧。」

離凰推開房門，看著院內兩位不速之客，淡漠道：「不知三王爺和少城主有何要事，要夜半拜訪。」

顧成蘇咳了聲，後退一步，示意何永思先開口。

何永思開門見山，直奔主題：「姑娘當真不喜本王那侄兒？」

離凰毫不猶豫回應：「是。」

何永思沉默片刻，周身凝聚起層層冷意，眸中儘是煞氣：「姑娘可知，有些人你不該招惹。」

顧成蘇察覺，忙又退了兩步，盡量讓他們之間的殺氣不波及到自己。

只是，何永思的殺氣威壓竟絲毫未威脅到離凰。她只淡淡道了句：「三王爺待如何？想逼迫我嫁給他嗎？莫忘了，您還有事求著我。」

不知為何，她覺得周圍的氣壓更低了幾分，今夜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她又往牆角縮了縮，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何永思殺氣似乎更加濃烈，良久，他一拳砸向一旁的柱子，柱子晃了晃，落下一層塵土。

他冷哼了聲，壓住心中怒意：「勞煩姑娘以後，能離謹丞多遠，便有多遠。」

離凰冷聲道了句求之不得。這句話再次觸怒了何永思，只是這次他並未發難，怒甩衣袖，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她貌似聽到了什麼秘密，顧成蘇跺了跺腳，驅散著身上的冷氣：「三王爺要找什麼人？」

離凰淡淡掃了她一眼：「少城主不曾聽過，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嗎。」

這話……沒毛病，只是用來威脅她，沒什麼作用，她笑了笑：「離凰姑娘，外面有些冷，我們能不能屋裡說。」

旬陽城冬季的三更半夜，冷的可怕，寒氣似是能穿透一切障礙物，可勁的往骨子裡鑽。

離凰默了片刻，身子微側。

顧成蘇眼眸一亮，顧不得什麼狗屁優雅，跑進了屋內，待身子回暖，她才開口：「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一下姑娘，不知姑娘能否給個答案？」

「說。」

「第一，姑娘可是當真不喜歡遲金國二皇子？」

「是。」

「第二，姑娘探查血滴子可是為了舍妹？」

「是。」

「第三，姑娘想不想徹底擺脫遲金國二皇子？」

她觀察過了，這幾天，何謹丞一直偷偷跟著離凰，也可謂是用情至深了。

離凰抬眸看著她，她的笑容看似天真，眸中卻帶著算計：「你想要什麼？」

顧成蘇湊近她，唇角笑容更甚，她緩緩開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離凰不曾想會得到這個答案，她忽然想到，賭場她問她可否能娶一人時，她拒絕的格外幹脆利索。面前這個人不喜歡她，她很清楚。但她為了什麼，她卻有些茫然。

她後退一步，與顧成蘇保持一定的安全距離：「你想做什麼？」

顧成蘇挑眉：「離凰姑娘可有興趣，到我這城主府小住幾日。」

「好。」

答應的這麼快，顧成蘇不確信看了她一眼，只是她的眼眸之中依舊清冷。她忽然想到，自見過這位姑娘以來，她的眼眸之中若非淡如秋水，便是津著無盡寒霜。

生的一副妖嬈嫵媚的模樣，卻總是擺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不過這兩種對立的性格，在她身上，倒是格外和諧。

她淡然一笑：「既如此，明日我便來接姑娘到府中一游。」

「後日。」

顧成蘇不解。

離凰道：「明日應了顧家二公子之約。」

顧城凱？顧成蘇眉頭微蹙，她問：「明日何時何地？」

「城南顧家，未時過後。」

顧成蘇記下，笑了笑：「明日辰時我來接你，午時過後，我送你赴約。」

離凰略微思索，應了下來。

深夜，整座城都格外的靜謐，唯獨荷花畔的一處小屋內，琴聲響起，帶著無盡的寂寥和思念，明明和白日里一樣的曲子，聽上去卻截然不同，琴聲里的曲調狠狠的抓著人心，這才是真正的出神入化。

「主子，失敗了。」

琴弦霎時斷裂，門外候著的人被琴音中帶著的內力波及，吐出一口血來，忙跪在地上認錯：「屬下辦事不力，還請主子責罰。」

門外候著的人額上汗水凝成汗珠落下一顆又一顆，屋內人才緩緩開了口：「退下吧。」

「謝主子。」

門外忽的一陣風聲，枝葉晃了幾晃，重新歸於平靜。

「主子？」

「說。」

琴瑤緊抿著唇，問出了困擾她許久的問題：「主子為何每年都要派人闖醫仙谷？」

五年，他們手下的人闖醫仙谷闖了五年，卻從未有成功闖進醫仙谷，好在醫仙谷外的迷障不致死，只會讓人昏迷過去。遇上擅闖昏迷過去的人，醫仙谷內的人便會將他們送出來，他們才不至於造成什麼損失，可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辦法。

離凰斂眸看了眼被琴弦割破的手指，手指上還在滲著血跡，不知想到了什麼，眼中迸發出一股殺意，良久才掩下所有的情緒，直到心湖重新歸於平靜。她從懷中取出一個上好的冰蟬絲接上，手指在琴上拂過，腦海中浮現一個人影，眉頭微蹙，平靜的心湖重新泛起一波漣漪，淡淡回了句：「不該問的事情便不要問，不該生出的心思便不要生，明日便由琴冉來接替你吧。」

琴瑤不甘心的咬了咬唇：「是，主子。」

門外侯著琴霜不由在心底嘆了口氣，琴瑤當真太胡來了，跟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

說到底，還是動了不該動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