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陽光被陰雲擋的嚴嚴實實，刮著微風，寒意卻像是滲入骨髓。瞧著這天，怕是又要下雪了。

將軍府外，少年背著行囊，面上儘是眷戀，眼眶微紅，似是哭過。

顧成蘇瞧著他這般模樣，長嘆口氣：「鈞霆，你可想好了？」

鄭鈞霆點頭不語。事到如今，他早已沒了選擇，離開對他們二人都好。

顧成蘇嘆息，捏了捏眉心，真讓人頭疼，她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路順風。」

鄭鈞霆握緊手中的劍，單膝跪地，朝著鄭厲重重磕下一個頭：「爹，孩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鄭厲渾濁的眼中閃現淚花，他扶起鄭鈞霆，心中酸痛，他豈能不知自己孩子的心事。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做主的……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到了青雲港，好好照顧自己，爹等你回來。」

鄭鈞霆抱拳：「少城主，爹，告辭。」

一個跨步上了馬，他深深凝望一眼城主府的方向，拉上韁繩。噠噠的馬蹄聲響起，雪花不知何時飄起，徐徐揚揚似是飄進眼中，雙眼漸漸模糊不清。

旬陽城長亭外，遠處模糊的身影漸漸清晰。

「吁……」

鄭鈞霆瞳孔微搜，緊緊勒住韁繩，方才要下馬，便聽見了面前的人嘶啞的聲音。

「不要停下來，走。」

渾身一僵，他攥著韁繩，眼眶通紅。緊緊盯著面前的人，雪花落在她的髮絲、斗笠上，似於這漫天雪色融為一體，也不知過了多久，平地一聲怒吼。

「駕。」

馬蹄聲起，二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顧毓荷淡淡的撐起傘，雪花很快鋪滿了傘頂。她一步一步獃滯的朝著旬陽城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了刀尖上，狠狠戳著心。

這一別，相見再無期。這一別，她便嫁作他人婦。

顧毓荷徹底放空著自己，她甚至不敢思考，她怕自己一思考，腦海里就會出現那個人的身影，她怕她會控制不住自己。

耳邊似乎有馬蹄聲響起，顧毓荷猛地抬起頭，只是面前出現的卻不是她想見到的人。

「蘇蘇，是你啊」，顧毓荷紅著眼笑著：「你來接我回家嗎？」

「我帶你回家」，顧成蘇哽咽著說著，她將顧毓荷拉到馬上，將她抱在懷裡。

紙傘落在地上，一地的凄涼。

城主府早已備好了熱水，顧毓荷身旁侍候的丫鬟小茹看見她，眼淚一下子便落了下來，她將顧毓荷攙了回去。

顧成蘇一直照顧著顧毓荷，顧毓荷回來後，乖巧的像只操作的布偶。為了讓她睡個好覺，顧成蘇迫於無奈在她的薑湯之中添了些安眠的藥物。

她睡著後，楚思涵確診她無礙後，和顧成蘇一齊離開了她的院子。

二人慢悠悠的走在雪地里，夜色濃重，陰雲遮住了唯一的明月。顧成蘇手中拎著紅燈籠，紅光映著空中的白雪，格外的迤邐。

「楚師兄，你有沒有很無力的時候？」

「有過一次。」

空氣些微安靜，周圍只有二人踩在雪地里咯吱作響的聲音，他接著說道：「大概五六歲的時候，娘親中毒死在了我面前的那次。」

顧成蘇暗暗咬了咬唇：「對不起，提到了你的傷心事。」

「和你無關，你何須道歉」，楚思涵伸手接著雪花，微紅的光暈襯的面前人愈發謫仙，他的唇角帶著淺淡的笑容：「這件事，也非成了定局，遲水國和遲木國會有人坐不住的，你也不會坐視不理。」

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看著顧成蘇詫異的目光，他唇角笑意更深：「因為你的緣故，師傅這些年沒少關心朝局，我也跟著了解了不少。」

顧成蘇心中一陣暖流，她笑著說道：「等這些事情結束，我去醫仙谷一趟，回頭還有勞煩楚師兄帶路了。」

「好。」

「師兄，好夢。」

顧成蘇在扶蘇閣外停下，將燈籠塞到他的手中，笑著擺了擺手。

紅色燭光下的雪花泛著微光，那個瞳眸、笑容，恍惚之間，楚思涵覺得，她和記憶中的母親很像。他斂下眼眸，眼角滑落一滴清淚，娘親，涵兒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