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文渺沒想過會再見到沈紹祺的，更沒想過重逢的場景會那麼不堪。

他被沈紹祺扯著胳膊拉出包廂的時候，滿腦子只有那句「這是我的人，別碰他」，沈紹祺說話音色低沉，他從不大聲嚷嚷，但說話的聲音擲地有力，充滿威懾和警告。

譚文渺意識模糊，感覺渾身熱得要爆炸，全靠沈紹祺拖拽著他才能移動，最後沈紹祺不耐煩，將他打橫抱起，譚文渺暈頭轉向，就不知道後來的事情了。

等他意識回籠，轉醒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柔軟的床墊幾乎讓他一時間起不來身，努力撐了幾次才坐直起來。

腦袋嗡嗡作響地疼，手腳酸軟無力，腹部難受得直犯噁心，譚文渺忍不住按住小腹，發出一聲悶哼來。

「醒了？」

一個語氣不好的聲音突然在身邊響起，譚文渺驚嚇得整個人劇烈一抖，才顫抖著轉身看過去。

即使沒有望過去，那聲音化成灰他都認得。

「紹……紹祺……」他小聲地開口，「謝謝你……」

沈紹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冷哼一聲，低頭在看自己手機，沒有應聲。

譚文渺這才環顧了下四周，認出這是會所的頂級包間。他手機不在身上，也不知道現在什麼時間了，不敢問沈紹祺，他幾度張口，最後才小聲又結巴地說：「我……我先走了？」

他掀開身上的被子，但是動作一頓，發現自己身上穿的是一套陌生的睡衣。

譚文渺捏著被子的角，深呼吸忍了半天，才把鼻腔的酸意壓下去，讓自己開口的聲音沉穩一些：「紹祺……我、我的衣服呢……」

沈紹祺一直在看手機，連抬頭看譚文渺一眼都不，這回才終於吝嗇地看他一眼。「你吐了一身酒，給會所的員工拿去幹洗了。」

譚文渺獃獃地看他，許久才應了一聲：「哦。」他揉了揉眼睛，像一隻不知所措的鵪鶉，迷茫地開口，「那……那我怎麼辦……」

沈紹祺有些不快地開口：「我已經催促他們快點送上來了，換完衣服你就可以走了。」

譚文渺沒敢和他對視，小聲應聲後，怯弱地瞄一眼就倉皇移開視線，也能分辨出沈紹祺心情不好。

雖然已經有四五年的時間沒見過面，但是沈紹祺現在是家喻戶曉的大明星，譚文渺經常在電視和網路上看到他的情況。儘管沈紹祺比起那個時候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譚文渺也對他一點都不陌生。他脾氣一點沒變，甚至因為現在名氣變大了壞脾氣比起以前更不加收斂。

一想到以前……

譚文渺的眼睫毛輕輕顫抖，他垂下頭，不敢多想。

「紹祺……」他小聲開口，「能不能告訴我，現在幾點了……」要是太久沒回去，被主管發現了……譚文渺不敢往下想，會所管制很嚴格的，爭取到這份工作並不容易。

沈紹祺看了下自己手機的屏保，忽視掉下方一大堆的消息，回答譚文渺：「23點40分——你的手機呢？」

聽到這個時間，譚文渺稍微鬆了一口氣，原來才過去一小時不到而已，還好。

他坐在床上，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在沈紹祺的注視下蜷縮起腿，他甚至手心還捏著被子沒放開，譚文渺知道自己畏畏縮縮的樣子一定很難看，但是他沒想過會重新遇到沈紹祺的，他一點應付的方案都沒有，根本無法剋制身體的某些本能。

他聲音總是小小的，怕生得很，「上班時間……上班時間手機都是放在休息室的，不、不能拿出來……」

沈紹祺沒料到這這個回答，出乎意料讓他保持一臉冷酷都忘記，脫口而出：「上班？」

滑天下之大稽，譚家的財富，夠譚文渺揮霍無度一輩子，他還用上班？

譚文渺捏著被子更用力了，聲音卻依舊低低的：「……嗯。」

「你在哪上班？」沈紹祺隨口一問，他想起譚文渺的年紀，估計是剛畢業被他爹硬塞進哪個公司實習吧。

「就、就在若雲……」

若雲就是這家會所的名字。

沈紹祺徹底愣住，回想剛才他打開包廂的畫面：《枕戈》那個肥頭大耳姓李的出品商老闆，掐著譚文渺的腰，手裡的酒杯往他嘴邊湊，嘴巴也急不可耐地蹭上去，一副色中餓鬼的樣子。而譚文渺側對著他，如同四五年前初見那時，臉龐白皙如玉，嘴唇嬌嫩如花，顫抖的眼睫毛像刷子撓動他的心，他一點沒變，和沈紹祺夢裡一模一樣。只是他難捱地蹙眉，臉頰上浮著坨紅，嗚咽著推拒那個緊緊貼著他的中年男人。

沈紹祺看得直冒火氣，忘記他們早已闊別多年，忘記他們早就毫無瓜葛，憤怒地從那個開發商手裡把譚文渺搶過來，帶到了自己專屬的房間來。

現在那不堪入目的畫面再一次在腦海里復現，沈紹祺不可置信地盯著譚文渺，問：「那你剛才，是在工作嗎？」

譚文渺被他的視線盯得發慌，只敢看著被自己手揉皺的被子，小聲地應道：「對、對啊……」

沈紹祺冷笑一聲：「我倒是不知道，譚小公子這麼能幹，還做起陪酒的生意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