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言斷斷續續的夢囈含糊不清，蘇穆也就聽清了那麼幾句，什麼不讓自己知道，什麼他錯了的話。到底是什麼不能讓蘇穆知道，蘇言卻再也不說了。

瞧著天色也不早了，王爺是斷不會讓他在王府外過夜的。蘇言剛回家時才戌時，現下也快到了亥時，王府的規矩亥時就要熄燈，寅時便要起身了，雖說蘇穆從不遵守這個規矩，但是莫瑾也不會讓他太晚回府。

果不其然，蘇穆這邊剛打理好事情，就聽見下人說王府里派人來接他了。雖然有很多疑問想要問蘇言，眼下也只能作罷。又回頭看了眼還未醒的蘇言，輕手合上了門，轉身離去。

回了王府後，蘇穆也沒有去書房找莫瑾，他心情極不好，生怕見了莫瑾又生出些情緒，倒不如不見面更好。

這碧松閣本就是莫瑾的寢殿，可成親之後，莫瑾怕蘇穆不願意，就以軍務為由整日住在書房裡。只是最多宿在兩位側夫人和其他侍妾處。

蘇穆以為莫瑾今晚一定會去韶華居，畢竟蘇夏真有了身孕，他至少也會去看看的吧。結果倒是蘇穆想錯了，才踏進碧松閣的院子就看見莫瑾站在那等他。

月光灑在那人的身上，給他添上了一層柔和，倒顯得整個人不在那麼冷漠，戾氣也少了幾分。莫瑾身著一件玄色長衫，腰間未系腰帶，隻身側佩戴著那枚蘇穆有些眼熟的平安玉佩。

之前蘇穆一直沒注意那玉佩，今日才仔細瞧瞧。果真眼熟！就連那一身玄色長衫穿在他身上，蘇穆都覺得極為眼熟。

「莫，瑾……」蘇穆看著他站在那，就想起那日在城南桃林遇見莫瑾的樣子。

「嗯?」莫瑾一個沒反應過來，以為蘇穆在喚自己，便應了一聲。

蘇穆像是得到肯定一樣向前跑了兩步，步子混亂險些跌倒，一下子撞進了莫瑾的懷中。他顧不得自己形象大損，連忙跳開，慌亂地開口道：「你真是他！你是莫瑾！」

莫瑾眼中閃過一絲尷尬，緩緩點了點頭。

蘇穆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想要說什麼又不知道該怎麼提起，也怕莫瑾一個不高興把他扔進地牢里。一想到自己做的事，他就覺得尷尬不已。

蘇穆舌頭都捋不直了，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你！我，我……成親那日，我，我去桃林，見，見你……」

「那日在醉紅樓初見，是我有心安排。」莫瑾眼裡帶了點躲閃，頓了頓又說道：「第二次遇見你時倒是意外，我也知道你不願嫁與我，就想著哪怕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也好。」

「那後來呢?你，你怎麼知道我跑了出去?」

「成親那日，你兄長總是灌我酒，我便知道是何意，所以找了個替身。回去時發現你正翻牆出去，我就跟了上去。」莫瑾的語氣似乎浮上了一層被人拆穿謊言的羞愧感，連他的耳根子都泛起了紅暈。

此時蘇穆如五雷轟頂，想想自己在他面前口無遮攔大放厥詞的樣子，還有說他戴面具一定是因為太丑沒法見人。

這叫個什麼事兒啊！真真是沒臉見人了！

「那個，戰無不勝的成王爺啊，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不要跟我這樣的小人一般見識了吧?」蘇穆一雙漂亮的眸子轉了又轉，求饒的說道。

莫瑾似乎並不打算吃他這套，平靜的盯著他的臉，也不說話。蘇穆以為莫瑾生氣才不說話，只好使出渾身解數來討好。

「您看啊，為了我這麼個人生氣可不值得。氣壞了您的身體就不好了啊?我之前都是酒後失言，瞎說的，您可別往心裡去！」

「值得。」莫瑾一把蘇穆拉到自己懷中，說道：「下次不許晚上再出去了。」

蘇穆猛地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嚇得他縮緊了身子，他以為莫瑾氣極了，想打他一頓。卻沒想到聽見莫瑾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沒有氣憤也沒有冰冷，而是平靜的話語。

蘇穆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你不生氣?」

「我從未生氣。」莫瑾無聲的嘆了口氣。

莫瑾其實也很無奈，他喜歡的人似乎是個笨蛋。這麼長時間了，都不了解他的心情，好像還很怕自己，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拖著傻楞的蘇穆進了屋內，時間已過亥時，是時候該歇息了。

看著莫瑾已經自行褪去外衫，蘇穆一下子回過神，心道：難道他不知道蘇夏真有喜了嗎？為何今夜沒有去韶華居?

莫瑾一回頭見他還杵在那，開口道：「本王不介意幫王妃脫衣服。」他的意思很明顯，若是蘇穆再不老老實實過來睡覺，莫瑾就要動手了。

蘇穆一聽這話，想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他連忙擺手道：「不敢勞煩王爺，臣自己來，自己來！」

迅速地拔下自己的外衫，一溜煙就滾進了床鋪的最裡面，後背緊緊貼著牆不敢亂動。蘇穆可是知道的，在這張床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萬一莫瑾一個不開心把他給辦了，他連哭的地兒都沒有。

「過來。」莫瑾的語氣有些怒意，他竟不知蘇穆這般怕自己，寧願貼著牆睡都不願離他近一分。

蘇穆哆嗦了一下，剛想說不要，就被莫瑾那冰冷的眼神嚇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