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昊拉著蘇言並沒有多作停留轉身就離去，身後的高涵月雙手緊攥那條粉色的真絲方帕，雙眼惡狠狠地盯著蘇言的背影，氣得差點兒咬碎了一口銀牙。

她身邊的大宮女見此景趕緊說道：「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

「哼！蘇言，今日這口氣本宮先忍著，日後必叫你加倍奉還！」高涵月朱唇微揚，露出一個極為陰狠的笑容。

高涵月心道：你蘇言不是向來潔身自好嘛，我便讓你嘗嘗什麼叫名譽掃地，顏面盡失！

想想她當年也是美名天下，一支綠腰舞驚艷四座，莫昊更是為她親自賜名榮寵無限。縱使六宮再多佳人，在她高涵月面前都黯然失色。

可歲月不饒人，女子的青春美貌哪有一個是長久的。自打蘇家兩位公子的名號一傳出，誰還記得她這個早已深居後宮的女人。

她是從一開始就嫉妒蘇言的樣貌，但那時卻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只因皇上越來越器重蘇家，蘇言進宮的次數越來越多，外面的流言蜚語鋪天蓋地，她也不免擔心起來。

南朝雖沒有男子做皇後的先例，卻是有男子進宮做妃嬪的。可沒有先例卻可以開先河，高涵月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唾手可得的後位被他人奪去，她連一個男子都比不上還不成了別人的笑話。

高涵月這邊拂袖一甩，氣沖沖地上了轎攆回了毓秀宮。而另一邊莫昊拉著蘇言去了御花園，可憐的李公公被命令守著外面不許別人進來。

蘇言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說些什麼，他說道：「皇上何必這樣疾言厲色，淑妃娘娘寵冠六宮，脾性自然是有些嬌縱的。」

「她百般刁難，你卻還為她說話?朕罰她這些，還是輕的！」莫昊不解，在他眼中蘇言並不是一個會心甘情願被人擺布的人。

蘇言雖然不愛與人爭辯，卻不代表他願意忍讓。別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難道還要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嗎。

他今日這樣說，並不是在為高涵月求情，也不是想要在莫昊面前留個好形象，他這麼做無非是因為高家。蘇言知道自己無法左右天子的想法，但他還是想試試。

高涵月出身名門望族的高家，其兄是當朝兵部尚書大人，其弟是成王爺部下的副將久經沙場驍勇善戰，在軍中威望也不低。這樣一個家世顯赫，實力雄厚的家族在朝中卻一直維持中立姿態。

但蘇言看得出，高家雖一直秉持中立，卻是個十足十的牆頭草。若是因為今日皇上責罰了淑妃，導致容王爺趁虛而入拉攏高家，壯大了他的勢力，那樣蘇家還能在朝中立足嗎！

「淑妃娘娘母家顯赫高貴，她不免心氣兒高些。這麼多年了，皇上您也清楚的很，沒必要為了這些小事生氣。」跟莫昊君臣這麼多年，也只有他能在莫昊生氣的時候進言，還能讓他聽進去。

莫昊看了他一眼，說道：「這不是小事。」

蘇言沒想到莫昊會這麼說，男人的語氣是不容置疑的認真，他甚至沒辦法說服自己不要相信。

「蘇言，朕不想看到你被人傷害。」莫昊的眼中帶著堅定，他緊緊抓著蘇言的手說道：「這幾年，你真的看不出來朕的心意嗎?你真的不明白朕做的那些是何用意嗎?」

他看的出來，也明白莫昊的用心，可他無法接受這份感情。他是天子，是大南朝的皇上，是所有臣民的寄託和希望，而他只是一個臣子，受寵也就算了，若是不受寵一不小心就會變成權利鬥爭的棋子。

天子多情也無情。蘇言根本不敢回應他的感情，他深知自己的情況，哪怕動了心動了情也不能跟他在一起。自己可以不顧世俗，不顧人言，可莫昊不能不顧。

在其位謀其政，任其職盡其責。他坐在那個位置上，註定要將自己的一生都奉獻給南朝，奉獻給他的子民們。

這種時候，蘇言除了裝聾作啞選擇逃避之外，他沒有別的選擇。可這次，莫昊註定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朕知道，你的顧及。但是你要明白，朕是天子，只要有朕在就沒有人敢說一個字！」他想要他相信，他可以做蘇言的依靠，可以為蘇言遮風避雨擋住一切。

看著莫昊的時候，蘇言的心裡翻起波濤。他相信這個男人說的每句話，相信他的強大，可自己這種身份如何讓世人接受。

自打知道那件事後，他無時無刻不在厭棄自己，唾棄自己。那些骯髒又屈辱的歷史警惕著他，告誡著他，這樣的身份是不被世人所容的！

他是蘇家的大少爺，是當朝禮部侍郎，是皇上最寵愛的臣子！何等的風光，何等的高貴啊！可他卻逃脫不了命運，甚至一輩子都無法抬頭挺胸！

「皇上，您從未嘗過被人唾棄的滋味，又怎麼能體會臣的痛苦呢?」蘇言垂下眸子，纖長濃密的睫毛輕顫著，說道：「臣不能為了一己私慾而不顧皇家威嚴，不能讓您成為眾矢之的。」

這幾年莫昊為他做的，他都記著，從不敢忘，甚至莫昊與他在醉紅樓的那一夜荒唐，蘇言也牢牢記著，他無法回報什麼，也離不開這個地方，但他想換一種方法留下，幫他守好他的江山，做他最忠心的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