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蘇穆更不能淡定了，是他這幾年一直對蘇言不好，可他不允許別人傷害他的哥哥。不知道為什麼他有一瞬間明白了蘇言，也理解了蘇言。

他四處惹是生非，到處調戲女子，這樁樁件件的蠢事背後，哪一次不是蘇言為他收拾爛攤子。他那樣荒唐的行徑不知找來多少罵名，可蘇言都在背後默默地扛著，連一句怨言都不曾有過。

縱然是蘇穆為了報復他，可幾年下來，他早也忘得差不多了。如今那功名利祿對他來說，哪有莫瑾的千分之一重要呢。

蘇穆穩定了情緒，沉聲問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淑妃搞得鬼嗎?」

高家位高權重，高家兄弟又是朝中有威望的重臣，高涵月最為得寵，在後宮可謂是隻手遮天，不過是傳個謠言這等小事她還做不來嗎。

「我和爹一直再找機會籠絡高家，為的就是打壓容王爺一派。可如今出了這樣的事，只怕他高家與那容王爺早有了串通，正等著給咱家下套。」如此一來，蘇言也可以肯定了。

高家並非是表面上的秉持中立態度，而是私下裡早與莫凌風有聯繫，之所以一直保持中立姿態，無非是在做樣子，恐怕為的就是拉蘇家下水了。

「可外面的謠言這般難聽，你要怎麼辦？」蘇穆擔憂地看著他。

自己不在朝中，又不能與家人分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麼都做不了。

蘇言清楚有多少人罵自己，又有多少人等著看笑話，可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退縮。他勾了勾嘴角，笑道：「我行的正坐得直，自然不怕。由他們說去，我也不會少塊肉。」

雖是嘴上這麼說，可他心裡知道，若真是不在乎外面的流言蜚語，又豈會黯然神傷，又怎會這般難過呢？

蘇言牽強的笑意並沒有讓蘇穆信服，他越是這樣，蘇穆就越是心疼他。蘇穆說道：「對不起，哥……這幾年，是我不好，幹的蠢事太多……」

「穆兒，只要你原諒我就好。只要你還肯叫我哥，這幾年我也沒白忙活。」他用了幾年的時間，去贖罪，去贖一個罪孽深重的罪，如今他終於可以結束了，他終於得到了原諒。

「哥，謝謝你。」謝謝你當年組織我去做官，謝謝你全心全意的護我周全，謝謝你總是第一時間趕到來給我收拾爛攤子。

其實，他想說，他蘇穆這一輩子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蘇言。

臘月初十，波斯使團到訪。當朝王爺莫凌風率領禮部及其各掌司，在大南宮的太極門迎接使團。當晚，宮中設宴，正二品以上的朝廷重臣以及各宮妃嬪均需參加，其中也包括一些命婦，王妃等等。

蘇家父子三人，全都身著朝服，參加當日晚宴。蘇穆想著蘇夏真七個月的身孕，挺著個大肚子極為不便，打算以照顧她為由推辭不來的，可轉念一想，莫瑾不在帝都，若是他再不參加，豈不讓人瞧不起了莫瑾。

如此，便是硬著頭皮，也得去參加。

白天迎接使團時，那位號稱最受寵愛的小王子亞爾斯蘭坐在轎中，蘇言並未見到他的真面目。如今在晚宴上，他才發現這位亞爾斯蘭王子竟是那日為他解圍的波斯人。

宮宴之上，朝臣眾多，蘇言坐在一堆人中間，明明穿著一樣的朝服，卻顯得格格不入。他自身氣質清冷高貴，長得又俊美無比，連他周圍的氣氛都變得清冷了起來。

可他還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初見時，只覺驚艷，再見時，更多了分喜愛。亞爾斯蘭的視線穿過人群，落在蘇言的身上。

敬過皇上酒後，亞爾斯蘭端著酒杯來到蘇言旁邊，說道：「我們又見面了，蘇大人?」

蘇言回敬道：「那日是臣疏忽，竟不知是亞爾斯蘭王子。」

大殿之上的莫昊冷冷地看著亞爾斯蘭，心生不快。他端著架子，陰陽怪氣地開口道：「朕竟不知，蘇愛卿與亞爾斯蘭王子也相識?」

莫昊像個小孩子一樣鬧起了彆扭，他不好說波斯使團什麼，就只能氣哼哼地從蘇言這邊說。他是在提醒蘇言別忘了他是自己的人，更是在提醒亞爾斯蘭別逾越了規矩。

蘇言熟知他的小性子，正準備開口解釋，就被亞爾斯蘭搶了個先，他說道：「只是前兩日在街上偶然遇見罷了，並不算相識。」

本來蘇言還在擔心，亞爾斯蘭會把那日發生的事說出來，誰知道他只草草帶過，並未多做解釋，說的竟如此自然。

這下莫昊心情才算好了些，不再繼續找事了。亞爾斯蘭和蘇言連著喝了幾杯後，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雖然又恢復了風平浪靜，可蘇言卻覺得渾身不自在。莫昊和亞爾斯蘭的眼神似乎總在他身上打轉，看得蘇言心裡發毛。

莫昊這樣看也就算了，畢竟這是常事，他也習慣了。但是亞爾斯蘭的眼光似乎帶著些什麼，有些似曾相識，像極了當初他與莫昊第一次見面的感覺，盯得蘇言如坐針氈。

宮宴上的瓊漿玉露可是珍品佳釀，味道醇厚美味，幽雅細膩，但後勁十足。饒是蘇言這般好的酒量，多喝了些也有點微醉，一張傾世容顏泛起了粉紅，更添幾分風情。

蘇言對著身後服侍的雙雲說道：「我有些醉了，出去醒醒酒。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即刻回來。」

雙雲點了點頭說道：「爺，外面宮燈昏暗，您小心著點！」

蘇言應了一聲，悄無聲息地離開座位，順著偏門走去，隨即就出了瑤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