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子不是一個很矯情的人。雖然這一天的時間不多，但衝動有時候就是一瞬間的事，就好比他在路上看見一個妙齡女子，就會讓屬下去告訴那個女子晚上到他的殿里脫好。

他不認為錦上和那些女子有什麼不同。

如果說有，那也是他自己心中有一道男色過不去的坎兒。

但他確實想跟錦上接觸。

他不能屈著自己。

錦上坐在轎子里，就感覺九世子濃重的氣息撲過來，「恩……」錦上想說什麼話打斷這安靜之中的氣息聲，但當他一張口，又突然發現不知道說什麼尷尬咽了回去。

「恩……」九世子也嗯了一聲，低頭笑了笑，「本世子想抱你可以嗎？」

「你這是什麼話？」錦上很驚訝聽到這般話，「你知道你自己恬不知恥嗎？」

「恩」，九世子又笑了笑，「知道」，腦子裡全是剛剛左護使抱他的手感。

九世子現在在剋制。

轎子周邊全是半透明的薄紗，他現在對錦上做什麼確實不合適，但這種克制的感覺很癢，他又不得不對錦上做什麼，他不能屈著自己。

錦上就感覺腰間已經有九世子的手摸來摸去。這要是換做平時，他絕對不能容忍，但現在大街之上，轎外邊那麼多人，他作為谷婆氏族的公子，被自己未來的姐夫侵犯？簡直羞恥！谷婆氏族丟不起這個人。

「信不信本宮殺了你？」錦上硬挺著直視前方，目光僵硬著沒有一點色彩。

九世子低頭笑，「不信」，

但想想，

「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錦上，「……」

不想和他說話。

轎子最終落在了一個山腳下，一排排將士看到幽黃的轎簾從暗處出來，「稟公子，沒搜到，應該是往嶺北逃走了，正常人逃跑的第一反應是從嶺南邊境出城，而我們恰恰也是第一時間搜索嶺南邊境，但到現在還沒搜到……」

「搜嶺北」，錦上在轎子內說道。

如果嶺北再搜不到，那錦柔姐就只能是被其他勢力控制了。

可會是誰呢？錦上想不通。

按說有能力做這事的只有上等人，但錦上不相信上等人會破壞聯姻、讓端儀嶺在世人面前顏面盡失，就像他不相信錦柔姐會與下等人私奔一樣強烈。以至於一開始在嶺主調查誰會幫助私奔時，錦上壓根沒想過會有這個『誰』。

但現在，他得好好想想了，

嶺城十誡，屈尊當首，第二條便是不忠。

同時破壞了兩大戒律、讓叔父陷入難堪、沒法向太平城人交代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對誰最有利？

想不出來。

錦上對『上等人』三個字的定義，使他註定在這個問題上答案為空白。

而錦柔姐未來要嫁的男子此時在轎子中正摸著自己。

錦上抬頭看了眼九世子，「此前，有一個恬不知恥的男子，企圖對本宮摸摸索索，本宮在派人抓他」。

九世子一聽這話樂了，他攤開錦上的手，把自己的手放在錦上手裡，合攏，「本世子全是你的」。

錦上，「……」

沒法跟他說話。

夜晚，轎子在南宮錦苑前落下，左護使依舊像之前一樣，下馬到錦上跟前，對錦上探出手，溫柔地把錦上給托下來，整套動作一氣呵成，默契又非常唯美。

那時九世子早已在太平城人下塌的寢宮前下轎，就剩下左護使和錦上，以及周邊一些自己人。

錦上往寢宮裡走，

左護使從院外看著他，「屬下一直有一事想不通！」

錦上停腳，

左護使道，「如果錦二小姐真與下等人私奔，她已經違犯了屈尊，觸犯了嶺城十誡，就算是嶺主找到她，能放過她嗎？」

「那要看叔父在意的尊嚴，是面子上的尊嚴，還是骨子裡，上等人不能觸碰的尊嚴了」，錦上道，「如果是前者，她自然會去讓錦柔姐聯姻，而如果是後者，她定然讓錦柔姐去死……但現在，她一直在宣稱錦柔姐抱病，看來是前者了」，說到這，錦上說不上的有些失落。

如果連叔父，都將骨子裡的尊嚴放棄掉……？

「那您呢？」左護使對錦上說道，「九世子在轎中做的事情，您不聲不抗，您是前者還是後者？」

錦上突然心裡陣陣的痛，「……」

他有些理不清了。

「如果是前者，屬下陪您隱瞞下去，如果是後者，屬下殺了他」

「前者！」錦上都沒過腦子。

左護使一聽閉上了眼睛，

半晌，

「屬下告辭」。

「公、公子……」掌事一進門就見錦上在屋裡摔摔砸砸一片狼藉，「您、您這是怎麼了？」

「啊！」錦上邊摔邊很痛苦地大喊，不斷地哈氣，喘氣，手指也很痛苦地摳在一起。

掌事當時嚇傻了，從來沒見過錦公子這個樣子，「公、公子，您冷靜一點……老夫知道，老夫知道您多年來在宮中辛苦，您有什麼心思可以對老夫講，您不要一直憋著，憋壞了您可讓老夫怎麼辦，老夫活這麼大歲數，就盼著您能夠平平安安……公、公子？……快傳醫師！！！快傳醫師！！！！！」

「上兒怎麼樣？」嶺主坐在錦上的床邊對醫師問道，「今天誰對他做了什麼了，他吃了什麼？為什麼偷偷出宮？？？」嶺主還是在撞轎子的時候才知道錦上出宮的事，可想而知嶺主的憤怒。

左護使在一旁下跪，「秉嶺主，錦上公子出宮是近日見九世子長相像賣雜耍的少年，心生懷念，這才去曾經的攤子處看看，他所進食物都由屬下為他試吃，並沒有什麼問題」。

「是嗎？」嶺主撇眼睛看了眼旁邊跪著的左護使。

「是！」他自是不能說錦上前去是為了搜查錦二小姐，再讓嶺主起疑心，現如今嶺主三天兩頭找杏兒丫頭談話，杏兒丫頭始終咬定是錦上，只不過嶺主信任錦上，錦上才安全至今，可嶺主的信任能有多少？嶺主是個性情中人，他的信任就如同感情一樣的不確定性。

左護使不能拿錦上的生命冒險。

「本尊聽說太平城九世子也陪著去了？」嶺主突然想到，「把九世子也叫進來」。

左護使一聽完這話渾身是汗，眼神中格外繃緊，他靜靜地盯著九世子，九世子似乎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低頭笑了笑，「有個男人摸他，他要去抓……」

「你放肆！」左護使對九世子道，「你莫要侮辱錦公子！」

「行了行了」，嶺主道，「既然沒吃什麼不幹不凈的東西，也沒出什麼亂子，那就勞煩醫師看看上兒是不是受了什麼內傷？」

「這……」醫師很猶豫，「錦公子似乎長期服用一種產自太平城的湯藥……」

更魂湯，有疾可醫，無疾便成癮。

這在端儀嶺是禁藥，任何服用者包治百病，老弱婦孺者強身健體，練武者還可以在短時內大大提升功力，但就是有癮，一不服用就會感覺到身體機能的退化。

「想必這藥是近日斷了吧？」醫師很隱晦地說道。

「掌事？」嶺主的眼神突然有些可怕，「上兒服用禁藥？」

掌事一跛一跛地噗通跪下，「稟嶺主，老夫不知啊！」

嶺主的手心有一股不可預知的力量在篡動……

「拜託！您莫要為難一個老人！」九世子慌張上前，「也許，他當真不知情，先查明」。

嶺主的樣子漸漸平靜，「現如今如何醫治上兒？」他又對醫師說道，「上兒一無疾病，二不脆弱，三不習武，他為何會服用此藥？！本尊不明白，是誰誘導的他服用此藥？！！」

「這……」醫師見嶺主說著說著又說跑偏了開始撒氣，不太敢回答，支支吾吾想想，「先還是繼續服用此藥一段時日，再逐漸減小計量，錦公子便可慢慢戒掉」。

嶺主哼地一聲，接下來話都沒說直接走出了錦苑。

「這藥上哪兒找去啊？」醫師道，「此藥為禁藥在端儀嶺消失近百年……」他說著看向九世子。

九世子當然知道此藥在端儀嶺視為禁藥，他們來就不會帶。更何況，雖然這藥產自太平城，但太平城一般沒病的人也不傻，都不會服用此藥。不過……九世子想想，「或許太平城隨行醫師可以醫治他」。

太平城醫師大人是一個老頭，能跟在聯姻使團的隊伍里武功自是不弱，不過，他在來時的山腳下為九世子受過傷，此時右胳膊不能動，纏了厚厚的一層繃帶，「哎喲喲，老夫這胳膊……九世子你這崽子竟給老夫安排活兒……」

九世子一聲不吭。

醫師大人開始為錦上公子診察，

半晌，

「九崽子你不是有顆安神的珠子？」

九世子，「？」

「給錦上公子用兩天」

「什麼？」那珠子在九世子的喉嚨里！

「別矯情」，醫師大人道，「用兩天便可暫時恢復體力，快的話今夜就可以醒」。

「老頭子您可真是我親爹！」

「別！城主聽見了不剁了老夫？」

那珠子是用來救命的，迷失河島人都有，九世子是太平城主與迷失河島主的女兒所生，有幸遺傳了這點。傳說迷失河島人有兩條命，也是這麼來的。

夜裡，錦上蘇醒，模糊的視線里九世子的輪廓漸漸清晰，「你……本宮殺了你！」

你可不殺了我了？九世子心想，一條命都借給你了。

九世子坐在他床邊摸住他的手，「你知道本世子抱你多少回？」九世子低頭笑，而且還親了，「很開心」。

「你……嘶！……」錦上又開始空喘，上不來氣。

「為何服用更魂湯？」九世子對錦上說道，「為何？」

錦上轉過頭去不理，

九世子在下邊開始摸……

「因為！」錦上皺著眉頭，見九世子果然不摸了，他說道，「因為本宮想習武」，「本宮自幼非習武之才，聽說更魂湯能有助於學習武功，這才命人去私下交易了一些，結果本宮用了一段時日發現，武功提升了，本宮卻聽不到了……」

「不可能！」九世子打斷說道。

他雖說沒服用過但他不是不了解。

「是啊！本宮也納悶，怎麼就聽不到了呢？……後來本宮才發現，不是服用更魂湯聽不到，而是習武聽不到，本宮就不習武了，但這湯藥不喝聽力又跟不上了，就只能繼續喝」。

九世子搖搖頭，「更是胡扯！」

「你知不知道有一種叫失控的感覺？就是本來的聽力也挺好，但突然喝完湯藥變得更好了，你就再也無法接受不喝湯藥時的好了」

九世子，「……」

「就像你有很深厚的內力現在給你抽出去三成……就三成！試試嗎？」

九世子，「……」

九世子肯定不試。

他理解錦上所說的痛苦了。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聽力突然特別好？」九世子想著那顆救命珠子說道。

錦上一聽，「恩」，有點滿足的表情。

九世子控制不住又開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