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世子您要了錦公子沒？」扁豆一看見九世子就開始嘿嘿嘿笑。

「沒」，九世子低聲道，「他生病了」。

「那要不，咱跟使節大人提一下，讓把錦二小姐換成錦公子？」扁豆試探著問。

九世子盯著他，「你以為我娘會同意一個男子進門？」

扁豆一聽，「這……」又突然不敢多言。

九世子的娘因為太平城主收養一群男寶已經被城主冷落多年。

而九世子同一娘親的哥哥六世子又經常說男色是一種病，對太平城主偏愛男寶一事極為不滿，多次以卵擊石和太平城主開打。

現如今六世子又在三年前離世，這要是九世子娶個男子回來，不是擺明了跟太平城主一個德行嗎？

其實在太平城，眾世子大多崇拜的是端儀嶺主，說端儀嶺主是世間唯一一個名揚四海卻畢生沒有污點的人。

可九世子就服他老子，除了他老子，沒人能殺得掉他，他也很怕他老子，即便他老子收養男寶，多年來九世子也沒多說一句話。

不過他娘的感受是要顧及的。

扁豆這時候才覺得自己下功夫下錯地方了，他日前剛聽說錦上公子是宮選之人，就算不在公子間的鬥爭中提前斷送生命，將來也極有可能要為端儀嶺主陪葬，「既然您不願意娶錦公子，您別去傷害他，俺看著他心裡痛痛的」。

「本世子想要他」，

九世子就這一句話，扁豆再沒有講理的餘地。

「錦公子，您可好轉一些了？」掌事見錦上這兩天氣色挺好，能吃下去飯了，開心得不得了。

「幫本宮備行裝，本宮沐浴」，錦上對掌事說道。

「行裝？錦公子您又要出宮？」掌事前兩天差點被嶺主收拾，不敢再讓錦上出門。

「不」，錦上道，「本宮不出去，你給本宮備就是了」。

掌事一聽，終於放心下來。

其實掌事今天是要出宮的，因為錦上的哥哥錦落公子據說和嶺西榮升升公子產生了矛盾，起因是錦二小姐被突然傳出來貞潔失守，而錦落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一口咬定是榮升升嘴賤污衊的，兩人就互不相容了，紛紛揚言要武力收拾一下對方。

掌事一想那生死簿的傳聞，說錦落的死期正是在今年當月，眼看著這個月快過一半了，掌事實在是不放心，便交代其他人照顧錦上，自己趕過去看看。

「婚前不忠？」傍晚，九世子被榮河帶進了一個深山溝的祭壇里，聽說是錦上的哥哥要和別人打架，他還特意跑過來以為錦上這個當弟弟的會擔心出現呢，豈料一過來竟聽大家都在談論自己即將聯姻的妻子？

「唉這……」榮河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其實榮河在宮中聽到這個消息別提有多激動，他特意引九世子過來，就是要讓九世子聽到他未來的妻子婚前不忠，沒準兒九世子就自動放棄了？而這個婚前不忠畢竟只是一個傳聞，待九世子單方面取消聯姻過後、又或者換一個妻子迎娶離開後，再將傳聞破掉，這樣叔父也不至於丟失顏面。

這是榮河立功的一個機會！

「其實本宮也只是擔心弟弟榮升升」，榮河對九世子解釋道，「本宮也不知道他倆打架是出於這個緣由」。

九世子低頭笑笑。

「你……還好嗎？」榮河試圖關心道，「是不是聽說這個消息有些……」

「你想讓本世子怎麼做呢？」九世子意識到榮河的目的並不單純。

「你可以向叔父提啊，換一個聯姻女子，把這個消息告訴叔父，叔父必然能夠理解」，榮河出主意道。

「可以啊」，九世子沒什麼意思地點點頭。

榮河一看，這九世子對聯姻妻子這麼不關心？

就聽九世子馬上說道，「不過錦上的哥哥打架，錦上都不關心嗎？」意思是錦上怎麼沒來？

「他啊？」榮河一提到錦上就有些不屑，「他不會來這種地方！」

「為何？」九世子不理解。

榮河道，「其一，半壁祭壇，又同為半壁廢墟，你沒看這祭壇只有一半嗎？另一半全是屍野！……」

「什麼意思？」九世子還是不能理解。

「廢墟荒亂，有神靈庇佑，神靈高貴，由廢墟玷污，這半壁祭壇的存在本身就是屈尊，是一項不可饒恕的罪！他只要踏足這裡，就必須將這個屈尊之地剷除，可是有神靈在此，剷除也是屈尊……即只要是來，怎麼樣都要犯罪！錦上對尊嚴如此固守，他不會來的」，榮河很堅定地說道。

九世子，「那你怎麼來了呢？」

「每個人對屈尊的定義理解不同」，榮河道，他只是站在錦上的角度幫九世子分析一波，他知道錦上和嶺主是一個角度，不然這半壁祭壇早被剷平了。

九世子，「……」

半晌，

「其二呢？」九世子又對榮河問道。

「其二，錦上那一身宮腔，這半壁祭壇里全是罪惡滔天的勾當，誰見了錦上不怕？這可都是違犯嶺城十誡的」，因為連嶺主都不來，罪惡基本都集中在這裡，「萬一讓錦上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還不得殺了他？」

九世子，「宮腔？」

榮河道，「就是宮裡人的腔調，你看他橫著手臂端茶杯、動不動就要整理衣襟、高高的姿態、張口閉口本宮……他不是宮裡人是什麼？」這一點榮河雖同為宮裡人，但由於經常出宮隨機應變得多，能讓人看不出來，「一般這裡人見到宮裡人，就如同黑暗遇到陽光，誰能容得下誰呢？一個太陽砸過來陽光自當勝利，但一束光，到黑夜中能有什麼力量呢？錦上就算想來也不敢！」

「其三」，榮河又說道，「錦上和錦落不和，別說是錦落，就是任何人死在他面前錦上也不會眨眨眼睛的，除非死的人是他」

正說著話呢，一個宮腔少年就出現在了倆人的視線里。

「榮公子，您看人不準啊！」九世子很高興地說道。

榮河，「……」

九世子確實很高興，不僅是見到錦上高興，他對他六哥情深義重，看到錦上也是為哥哥不顧一切亂七八糟的前來，他找到了一個共同點。

錦上今兒披著一件大黑袍，髮髻高高地束在腦後，白白的脖頸揚得高高……他走在祭壇入口的小甬路上，東瞧瞧西望望，似乎對一切格外新鮮，又同時格外警惕。

當時正有個店小二在門前擺設賭局，賭兩位公子今晚之站誰輸誰贏，錦上走到跟前，見到買榮升升贏的盤子是滿的，買錦落贏的盤子卻是空的……

他想想，將一個玉佩放到了買榮升升的盤子里。

「為什麼不相信哥哥呢？」九世子走在他的身後眼睛瞄著那個玉佩在他的耳邊壓低聲音說。

錦上一看是九世子，突然慌亂地有些眨眼，「本……我不懂你的意思」。

九世子溫柔道，「如果買錦落贏呢，那一盤子的錢幣都有可能是你的，可如果你買榮升升，就算榮升升贏了又如何呢？錦落的盤子是空的，你什麼也得不到」。

錦上將玉佩拿出來想想，裝進了自己的袖子里。

九世子，「……」

「你就斷定錦落不能贏？」九世子很不可思議。他可是見過錦落的，就在剛來端儀嶺時的第一次接風宴上，錦落坐在他的身邊，內力雖不算深厚但一看就武功上乘。

這時聽店小二說道，「這位公子您有所不知，三年前啊，有個人親眼見到過天下間失散已久的生死簿碎頁，上面有錦落公子的條目，死期恰恰是今年當月，這不？大傢伙倒也不信邪，但偏偏倆人交鋒正趕上這時候，就算是有人認為錦落贏，買也肯定買榮升升啊！」

「哦哦」，九世子低頭笑笑，「那不如本世……我支持一下錦落公子吧」，說罷一排珍珠滑進了買錦落公子的盤子里。

錦上之後想想，又把玉佩拿出來放進了買榮升升的盤子里。

「哎喲，這位公子可真是明白了！」店小二熱心道，「現在您贏了這些珍珠就有一部分是您的了！」

九世子，「……」

錦上大步大步地突然往祭壇里走，九世子在後面跟著，錦上突然停，九世子又在旁邊停住了，錦上低聲道，「你今晚能不能離我遠點」。

「為什麼？」九世子很不理解，「本世子給你跌份兒了是怎麼？」

錦上看向周圍，

「人多？」九世子問道，「怕本世子動手動腳？」

「就今晚！」錦上道，目光罕見地特別有誠意。

九世子想想，就今晚也不是不可以，雖然，他是特意為了錦上才跑這麼大老遠，「求我」，九世子對錦上說道。

錦上馬上就是一副被侵略的架勢，以及要侵略回去的神情。

但想想，

錦上側過身，貼去了九世子的耳邊，「本宮求你」。

聲音很冷，氣息卻冒著熱氣，癢癢的……

九世子低頭笑。

他喜歡錦上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