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公子，您可帶了隨從來？」祭壇的老店家走到錦上身邊，見錦落都走這麼久了，錦上還在這幹站著。

他在這站著別人哪敢亂動啊，尤其是在明確了錦上的身份之後，有好多人害怕地跪去了地上，還以為他是來查案、又或者捉拿誰。

這裡畢竟是個惡貫滿盈的地方。

錦上盯著老店家，一動不動。

他知道一搖頭就會有人想殺他。

他也不敢走，

他知道一走就會有人立刻殺了他。

他正在埋怨自己為何而來，

為何把自己置身於這樣一個危險的境地？明知道這裡都是榮宗人……

難道就為了奚落錦落一番？還是來見證錦落的死？自己就好過一些？

「抱歉，錦上公子，屬下來晚了」，左護使像以往一樣總是在最需要的時候降臨，錦上看著他，不知是站不住了還是怎麼著，手直接毫無顧忌地抓住他的手撐了一下。

左護使眼睫一驚，轉瞬又恢復了平常。

「叔父知道了？」錦上小聲道。

「不，錦落公子讓屬下來的」，左護使道，「錦落公子擔心您的安全，但他又不想看到您，所以派人匆匆通知屬下」。

「不想看到本宮？他派人這麼說的？」錦上的表情有些較真兒。

左護使，「是」。

「他……正好，本宮也不想看到他」，錦上說著別過頭去。

這種小動作特別不像他。

九世子此時仍在懸梯處逗留，看著這番話，想著今晚錦上讓他離遠點兒，正在獨自體會一種可能叫做心碎的東西……

「你放開！」夜晚，錦上剛回寢宮就發現九世子已經在這裡等，九世子眼神很沉，四周圍漆黑一片也沒有一個侍衛。

九世子從後面禁錮他，用胳膊摟著他的脖頸臉埋在他的脖子里，深深吸氣，「本世子想要你可以嗎？」

「可以嗎？」錦上在漆黑之中不能鎮定，「本宮的態度你難道看不出可不可以嗎？」九世子在身後讓他很沒有安全感，「本宮讓你產生了錯覺嗎？」，「如果有，本宮改！」

「本世子想要你」，九世子只有這個回答，「想要你……」他貼著錦上的衣服親他，「想現在就要你……」

錦上都不知道這一夜是怎麼挺過來的，他非常疼痛的抗拒，聽得最多的就是九世子在上面氣息濃重的「別躲」，再不就是「求我」，很溫柔，但聲聲都是命令。

他不禁想到了九世子每回問他做什麼可以嗎？也全部都是命令！

他總能夠馬上得逞！

這個人，

錦上怕了……

他只想這個人遠離！

次日，錦上天剛剛亮就到後花園找掌事，時不時拄著腰，又生怕隔牆有眼不敢一直拄。

九世子從後面抱過來，摟住他的脖子，親吻，「說，有什麼想要的？本世子可以滿足你」。

「想要你的命」

九世子低頭笑，「就這個不行」。

錦上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裝了一把匕首在袖子里。

九世子吻著他，從脖頸間吸著氣，

錦上摸著刀，目光很凄涼，「本宮想殺了你」，說著偷偷拔了出來，「啊……」九世子一下子扣住他的手，「啊……」錦上的胳膊被擰著彎蹲了下來，「啊……」錦上的手腕斷了。

「？」九世子站在那不可思議。

九世子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他明明想要什麼九世子都可以給他的，九世子很大方的，只要他能提出來九世子都能滿足他，就像九世子臨幸過的其他女人們一樣……但他偏偏想殺九世子？

九世子突然一下子鬆開他，非常生氣地走了出去。

「公子，您的手？」左護使見錦上的手纏著一層紗布……

錦上把手背在身後，「本宮的侍衛們都跑哪兒去了？」

「回公子，被叫去審刑司問話了」

「問話？」

「昨兒傍晚，太平城使節大人找過嶺主，說錦二小姐的病一直不好，想讓太平城隨隊醫師去幫著看看」，左護使道，「私奔之事快瞞不住了，嶺主現在很可能已經懷疑您了」。

「瞞不住？就懷疑本宮？」

「他沒有其他人懷疑」，左護使道。

「掌事呢？」

「他在錦落公子那裡一直未歸」

「他怎麼敢……？啊！……」錦上突然大喘，胸口起伏，「本宮不瞞你，本宮現在想殺人」。

左護使，「……」

半晌，

「錦落公子待人真誠，掌事擔心錦落公子可以理解」，左護使勸說道。

「他真誠？他真誠？？？」

「是」，左護使低頭。

「出去！」

「是」

扁豆看到九世子徹夜未歸不知道為什麼特別難過。

「您去哪兒了？」與九世子交叉而過。

九世子也不說話就那麼悶頭走了進去。

「您是不是去錦上公子那裡了？」書童在房間里問。

「恩」，九世子應了一聲，「以後不要再提這個人」。

「那您的安神珠子……」就是那顆救命的珠子，大家都心照不宣，但為了保護九世子不會說得那麼直白，怕別人搶，「您的珠子拿回來了嗎？」書童很關切地問。

「不要了」，九世子道，「送他了」，說完還自嘲一樣地笑著問書童，「本世子大方嗎？」

書童，「……」

簡直是神經病！

掌事一跛一跛地從宮外邊回來，發現錦上獃獃地坐在院子里，眼神發直，「公子？」

「為什麼？」錦上的面容冰冷，「為什麼利用本宮？」

「利用？老夫哪裡會利用您啊？！」掌事很委屈。

「你明知道本宮在半壁祭壇里有多危險，你卻告訴大家『本宮來了』？讓本宮暴露於大庭廣眾？就為了阻止錦落和榮升升打架？」

「因為只有您阻止得了啊！唉……」掌事剛一說完便發現說錯話了，「老夫也是沒辦法啊！當時那祭壇之中混亂，打鬥又非常激烈……老夫不能看著大公子去死啊！」

「你不能看著他死，本宮可以死？」錦上很驚訝地看著他。

「老夫不是擔心那生死簿應驗嗎？」掌事道，「如若那生死簿預言成真，錦落公子的時日所剩無幾，您就忍心看著他死？您偷偷前去祭壇，不也是擔心他嗎？」

「本宮不擔心他，本宮絕對不擔心他，本宮從來沒說過擔心他，你怎麼敢……？猜本宮的心思？」

「唉……」掌事沒轍地嘆息，「公子您可知？自打這個月初開始，眼看著生死簿上預言的死期漸漸將至，大公子他就總是三天兩頭兒地惹上不幸，今兒要公斬、明兒又打架……就連青樓上砸下來一個花瓶，也能不偏不倚地從大公子頭頂上方掉落……」

「可這和本宮有何關聯？」

「您……」掌事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您怎麼這麼絕情？」

錦上一閉上眼睛就突然發現自己什麼也沒有了，嶺主不信任他，連掌事也要偏向於錦落，他寢宮裡一個侍衛也沒有，他整個人空了。

傍晚，嶺主在用宴時就覺得錦上整個人有點不太對勁，「上兒，你可有身體不適？」

此時太平城客人們也都在場，將目光看向錦上。

錦上道，「如果上兒身體有不適，您會關心上兒嗎？」

嶺主道，「當然」

錦上，「上兒身體有不適」。

嶺主，「……」

半晌，「你的手腕是怎麼弄的？」嶺主對錦上說道。

「上兒希望您的關心，所以把手腕弄斷了」

眾人，「……」

九世子聽到這話也不禁突然笑了。

「這孩子……」嶺主從沒見過錦上這樣的一面，突然說不上來的倒是有些高興，「跟本尊撒嬌？」

「上兒寢宮裡一個侍衛也沒有，上兒今晚睡覺都不知如何是好，上兒害怕，上兒去您那兒睡可以嗎？」

「當然可以」，嶺主道，「不過為何一個侍衛也沒有？」

左護使在一旁，「被叫去審刑司問話了」。

「還沒放出來？」嶺主小聲道。

「榮河公子在查」

嶺主這下臉色就有點不太好，「上兒，晚上到本尊這裡」。

「是」，錦上低頭。

這時大家會發現，錦上的心情突然變得特好，臉上的精氣神是遮不住的開心，雖然沒笑，但那種眼神中像得到溫暖關愛的滿足，是從來沒有過的。

反倒榮河在一旁突然臉黑得不像樣子。

「錦上，你站住！」錦上到大殿外解手，回來的路上，與榮河擦肩而過，錦上沒打算搭理他，蹭蹭蹭蹭往前走。

「本宮給你臉了？」榮河掰住錦上受傷的手腕用力，錦上吃痛的一聲，

「啊……」

「你竟然打主意打到叔父的頭上？」

「你在說什麼？本宮聽不懂，啊……」錦上說著話，手腕又被用力的一捏，緊接著，「啊、啊、啊……」錦上吃痛的用另一隻手捂住嘴。

「既然你想讓你自己的手腕斷，本宮看你也別讓它恢復好，就讓它一直斷著，這樣可以天天進叔父的被窩……」

「河兒你太放肆了！」

榮河一驚，「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