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生只好給他點，他的喜好他都記得。

等他把單子給後廚再回來給他倒水的時候，聽到老闆喊他：「阿生，你今天不用做活了，陪你朋友吃吃飯，不扣你工資。」

李玉生頭上頂問號，說不用陪啊。

老闆一臉「我都懂」的表情，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人家好不容易來北京找你一次，你就別忙了，和他敘敘舊，我送你們一打啤酒，不要客氣啊。」

老闆是真善良。

這個要敘舊的朋友今天早上還和他吃早餐了這種話他能說？

李玉生坐下來之後，看到這位大帥哥跟大爺似的，一時讓人給他倒水，一時讓人給他拿紙巾，一時讓人給他收盤子，一時讓人給他拿新的筷子……反正總有理由讓夥計們為他奔跑。

儘管如此，讓夥計給拿開瓶器人家剛走開他又說不會用，逼夥計折回來給他開啤酒，這個場面還是震驚到單純的大學生了：「你以前沒有那麼幼稚啊……」沒底線了好嗎？

當事人露出深藏功與名的微笑，薄唇輕啟，二字飄出：「爽嗎？」

李玉生好想裝作自己不認識他，這樣或許他以後在跑斷腿的夥計中還有一線生機。

「我國中在我們那邊鎮上的中學讀書，不知道為什麼總是有幾個其他班的同學經常找我麻煩，有一次他們幾個人搶我的書包丟進垃圾桶讓我去撿，我把那個垃圾桶拿起來扣在那個帶頭的男的頭上，我以為我這樣做很厲害，」李玉生嘆了聲，「後來他們圍起來揍我一頓，被學校處分完了又找校外的人，拿著鐵管來我宿舍，把我的床板都拆了，我同學說還好我不在宿舍，他們懷疑那些人會打死我。」

李玉生抬頭看一看這個店裡，說：「這些人做的事還沒有把書包丟垃圾桶那麼過分，就算有，我也不會再拿起垃圾桶扣他們頭上。那時我的班導說，被狗咬應該馬上打狂犬疫苗，不是打死狗，狗始終會死的，打疫苗的時間緊迫些。」

「他們沒什麼不同。」

「嗯對，這些人和那撥人沒什麼不同，但我都從那個鎮上跑來北京了還是擺脫不了這種事，是不是也意味著，我一直在同一個圈子裡晃蕩，沒有真的走遠過。」

「你覺得換什麼圈子不會有？」

李玉生一頓，語噎。剛開始琢磨，突然意識到是又被下圈套了，無奈：「因為我現在站在二樓，所以我只看到二樓這種高度能看到的風景，再遠的地方看不到了，你也不能怪我不努力往上爬，時間問題，我遲早要登頂的。」

修尹說有電梯。

小孩兒噗嗤一聲笑出來：「我沒有，你要是發現了記得帶我飛。」

「你有的，多看看。」

「那我改天去電線桿上貼個尋富婆啟示。」他說著自己捧腹大笑，修尹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

這頓飯吃得磨磨蹭蹭，後面修尹也沒使喚人了，專心和他吃飯。李玉生嘰嘰喳喳跟他講很多話，真像是敘舊的。

聊開心了想提前下班，跟老闆說帶朋友去家裡坐坐因為他晚上就走了，老闆大手一揮，李玉生光明正大翹班，踏出店門的腿伸得比任何時候都長。

和他去看了新出的電影，看到人家熒幕里吃餃子也想吃，小朋友最經不起饞。

用「幫你打掃兩天房間」為交換，廚藝良好的室友同意給他做一頓餃子。

李玉生最不擅長麵食，只能在一旁給他打下手，還要創造話題打破沉默：「你家過年會包餃子嗎？」

「嗯。」

「那你是跟你媽媽學的嗎？我們那邊不包餃子，我跟我媽學做糖糕，哎，給你帶的糖糕你吃完沒？好不好吃呀，明年還給你帶！」

「嗯。」

「你說話！」

「好吃。」

「鹹菜呢？你和之前的室友吃完了嗎？你喜歡酸菜還是腌蘿蔔，我讓我媽多做點兒。」

「都喜歡。」

「臘肉喜不喜歡？」

「喜歡。」

「哈哈哈，你這麼好養，來我家我媽肯定喜歡你！她老嫌棄我不吃腌蘿蔔，我帶來的時候沒跟她說是帶給朋友的，她以為我自己吃，特開心呢。」

修尹和好麵糰，讓他洗擀麵杖來包餃子了，他積極跑去找擀麵杖。

跟著修尹學包餃子，手笨，老捏不好，漸漸不想包了，玩麵糰，把麵粉往大帥哥的臉上糊，人家沒動靜呢他自己樂不可支。

還是一個孩子。修尹索性也以牙還牙，逗他玩。

餃子吃得心滿意足，打掃衛生也得心甘情願。

雖然已經認識一年了，但住在一起時兩人都很自覺不踏進對方的私人領域，李玉生尤其不敢動。這次例外，他被允許進去了，只要是打掃衛生都可以不用問他。

所以……李玉生看他仰躺著被子全蓋到上半身，完全看不到腦袋，床上只剩筆直修長且沒褲子的兩條腿。他不由陷入沉思：他會憋死嗎？而且開空調不蓋腿的話是不是容易抽筋。

真讓人操心，中午十二點還不起床，也不知道昨晚做什麼去了，就算是周末也不要這麼放肆吧。

跑他床頭喊他名字，試圖扯他的被子幫他蓋好，被打擾的人從被子里探一個腦袋出來，睡眼朦朧看他，皺起眉頭。李玉生和他說蒙頭睡覺和腿抽筋和現在的時間，他似乎沒聽進去，按著眉頭，坐起來。

李玉生就跑去拉開窗簾讓陽光照進來，回頭想和他說他要打掃衛生了愣是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這！個！男！人！為！什！麼！裸！睡！

修尹自顧自掀開被子下床，毫不在意自己充滿力量感的美好男性酮體被驚愕的目光注視一樣，走到衣櫃面前拉開門找衣服。

實際上沒太清醒，拿著內褲都扶著櫃門緩神好半天才有下一步動作。

李玉生原地捂眼睛，羞憤控訴：「你睡覺怎麼不穿衣服！」剛剛看到他露腿還以為他是穿著短褲，沒想到現實如此殘酷，一絲'不掛。

男人聞聲望去，才意識到房間里有第二個人。

看他嚴嚴實實捂眼睛彷彿看到什麼不該看的，男人輕輕笑了聲，彎腰套上四角內褲，隨手拿一件襯衣，邊穿邊往他身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