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你晚上為什麼睡得那麼好，為什麼不會被院長發現，為什麼不會被強女幹？這些都是我們在不停幫你掩蓋著！」

「為什麼……」

「因為我們需要你救我們。」

「什麼意思？」

「你是我們裡面最聰明的，我們希望你出去之後救救我們，你一定有辦法的。對吧？」

最後那兩個字，小A說的時候表情很詭異，那是一種扭曲的期望。

這個要求，帶著所有人的願望，沉重、壓抑、讓人難以呼吸。

小秦鳶小小的身板，看著已經變了心智的小A，他很難說一個「不」字。

——「好……」

就這樣，小秦鳶跟著小A出了院樓，來到了花園裡。

花園後面，有一個小洞，是他們用手刨的坑。

——血跡斑斕。

小秦鳶吞了吞唾沫，不舍害怕地看向小A。

「快走，快走，快走。」就像一個復讀機，小A帶著詭異的笑意，眼裡被希望填滿。

那「快走」二字像十幾個小孩說話一樣，充斥著、充斥著、充斥著……

詭異而虔誠。

「小A，我的乖孩子，你是要做什麼啊。」花園的不遠處，院長猙獰地吼出了聲。

兩個小孩被嚇了一跳，小A第一個反應過來，他將小秦鳶塞進了洞里。

「小A……」小秦鳶難受地呼喊著小A的名字，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活埋了一樣。

「快走，老大，求你了，快走，救我們救我們救我們！！！」

小秦鳶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出來的，他隔著護欄，看著裡面的小A被院長撕扯了衣服，被強行地劇烈衝撞，小A無神的眼睛裡噙著淚水。

他能夠聽見小A的聲音，虔誠而痛苦，帶著期望——

「救我們，快跑……」

記憶就此結束，秦鳶看著小秦鳶，緩緩地跪了下來。

他完全忘記了這件事，完全的，忘記了。

當年他跑到途中不料被那司機叔叔開車看到，司機叔叔猥瑣地追著他眼裡滿是貪婪，兩人一追一趕，秦鳶跑到了虎頭山禁地，因鵝黃的緣故才獲救了，此後他就是跟著鵝黃還有師父學習玄學。

因為心靈受到了創傷，他忘記了一切。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抱著小秦鳶，反覆說著同一句話。

就好像這個人並不是小秦鳶，而是小A一樣。

——不，是孤兒院的所有孩子，所有對他報以希望的孩子。

「什麼呀，我們可不是要看你哭哦。」小A的聲音。

秦鳶錯愕地抬頭，懷裡的人分明是小A，那個愛笑的孩子正在對他笑。

「原來老大這麼大了啊。」另一個孩子。

「哇！我們老大長大了就是好看，真好。」

「老大，能活下來真是太好了。」

每一個小孩都在說著自己想說的話，那燦爛的笑容彷彿是從未遭受到傷害。

一個個的燦爛，觸動著秦鳶。

——「對不起……」

「哎喲，誰要聽你說對不起啊！我們費心把你就出去才不是為了聽你說對不起呢。」

「對了對了老大！外頭的世界大嗎？」

「老大是不是被我們嚇傻了？哈哈哈哈，笑死人了！」

「老大剛才是想殺我們嗎？這可是要被打的哦！」

「喂喂喂！你們怎麼可以打我的老大！」小A不滿地叉腰。

「哈哈哈。小A總是向著老大！」

這裡，是一片廢墟，不遠處還有秦鳶跑掉的小皮鞋的殘渣。

現在，這裡充滿了笑語，不真切得讓秦鳶想要說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你們，不恨我和院長嗎？」

——「不會啊，畢竟……」

——「最後我們燒死了他啊。」

——「他當時的表情，好好玩啊。」

——「是啊是啊，正在哀求我們呢。」

——「可是我們怎麼會讓他如願呢？」

——「是啊是啊，他本身就該死嘛！」

秦鳶已經聽不真切了，他看著這些「殺人犯」，不，該說是殺人鬼。

——餓死鬼、病死鬼、地囚鬼……都有殺人的罪孽。

他是天師，所有在活著造孽後死了的鬼，他都有除之的義務。

這是功德之一。

可，他現在該怎麼辦？誰來告訴他，這些孩子，他到底該不該讓他們魂飛魄散？

「師父……我該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