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慕沉音彷彿終於忍受不住了，忽然起身一把抱住沈凝，將對方緊緊環住，將頭深深埋入對方的脖頸處，力度一點一點收緊，似乎要將對方揉進自己身體當中一般。沈凝雖然感到疼痛但不曾拒絕。她也不顧對方身上濕漉，伸手便回抱對方。而在聽見對方聲音沉悶且痛徹心扉地哭了一聲道，「阿凝，我只有你了……」自己強忍那麼久的眼淚終是止不住了，也跟著默默地流淚哀傷。

「兄長死了，母妃也棄我而去……阿凝，我身邊只有你了。」

沈凝知他心中悲傷逆流成河，心中也不好受，便出言承諾道，「我在的。阿音，你放心，我一直都會在你身邊，不會離你而去。」

慕沉音聽聞這話，心中傷痛之際又有些安慰。他知道沈凝為自己付出的一切，也知道自己這一生怕是再也不會放開懷裡這個女人了。

寂寞而孤獨的靈魂彷彿總要因為一些刺l激和快l感才能將煩惱和疼痛感短暫消磨殆盡。於是，也不知道是誰先開始的。或許是為了急切地證明自己的存在感，或許是想靠著彼此身體的摩擦來慰藉心靈，或許就是因為想了，所以就大膽地去做了。

原本慕沉音還保持著一些理智，顧慮沈凝肚子里的孩子，但是沈凝一句嬌滴呢喃「阿音，抱抱我」卻讓他徹底沉淪了。

白日荒唐，夜晚凝思。夫妻倆和睦共處，對未來局勢變化紛紛做了猜想和計劃，並約定未來不管發生何事，終是要一起面對，不離不棄。

當時年少，不知這句誓言有多沉重。有些人為了些誓言都是以付出生命為代價的，又豈會如此輕易就能做到。只能說這個時候的他們還不懂自己究竟對彼此的未來賦予了多大的藍圖，也怕是今後得為如今這些誓言也付出沉重代價。

自然，這些都是後話，這裡暫且不提。

淑妃之死鬧得滿城風雨。崇明帝似乎自己這位妃子的死去感到十分痛心，不僅給了追封，還厚葬了她。作為淑妃唯一的後世聯繫，慕沉音在出獄之後，便和沈凝一起進宮參與葬禮。最後，淑妃被葬太陵。

而沈凝終是因為心思鬱結成疾，第一胎沒能保住。

經歷多重磨難，這對夫婦倆心境已然不同。眼見淑妃要被葬去太陵，慕沉音心裡頭升騰起想要去太陵守墓三年的想法。沈凝對此十分支持。於是夫婦倆一拍即合，向崇明帝請旨。

崇明帝念此二子心孝，便同意了。不過臨行前，他留了慕沉音在御書房一會兒。而沈凝則是被皇後娘娘請了去。

沈凝心裡記著淑妃曾經告誡自己的話，不論是對誰都要保留想法，所以在面對皇後的時候，凡是不利回答的問題，沈凝統一裝傻充愣。好在皇後本就沒有多在意她，只說了些場面話便放走了沈凝。

沈凝從皇後宮中出來的時候，慕沉音和崇明帝的交談還沒有結束。不知這對父子有多少話要講，便想著自己先回去收拾行囊。結果在步行回馬車的路上，沈凝忽然被人攔住。攔下她的不是別人，正是失蹤已久的大宮女流雲。只是此時的流雲面容被毀，模樣不見從前，衣衫破舊，倒像是掖幽庭里出來的罪奴。

流雲是來求救的。

沈凝乍見流雲如此狼狽，心裡震驚之餘感到心疼。她二話不說，直接想了法子把流雲偷偷帶出了宮。

流雲是淑妃身邊的心腹，相必淑妃暴斃的真相她是知曉的。沈凝一直對淑妃暴斃的事情耿耿於懷，恨不得當即找出真相，可無奈深宮陰謀陽謀皆混作一處，自己根本就無從查起。而如今找到流雲，沈凝心中頓時有望，以為自己終於能夠接觸真相。

可細問之下才知原來淑妃出事的前一日，流雲並不在身邊，那日她便被淑妃派了出去，說是要求證一個秘密。所以淑妃究竟因何而死她也不清楚，但是這並不代表著流雲猜不出來。

「因為王爺被冤一事，娘娘一直以來憂心忡忡，為了查明真相救出王爺，娘娘派奴婢去聯繫娘家葉氏，動用葉家勢力來暗中調查。然而在調查的過程中，娘娘發現當日前去天香酒樓尋找肅親王的不止咱們王爺一人。」

回到府上之後，沈凝便命人關了門，又將自己屋門關上，只留自己與流雲兩人，彼此交談。

「還有誰？」沈凝直覺這事兒牽連甚廣，雖然內心明白自己不應深究，但是自己夫君被構陷，淑妃後又慘死讓她實在難掩心中怨氣。

流雲心中也有著恨，便厲聲道出所有，「還有大皇子慕沉宇。」

沈凝細想：大皇子？可是牽扯到皇後一脈勢力？她雖不太了解朝中局勢，但是耳濡目染之下也是知道些許的。若如此說來的話，那麼殘害肅親王的真正兇手倒有可能是大皇子才對。那麼淑妃在查到這些線索，是否直接去找了皇後對峙？那淑妃之死，是不是可以說和皇後娘娘有莫大的關係？

這麼想的顯然不止沈凝一人，流雲跟了淑妃大半輩子，一直清楚自家主子和皇後之間的恩恩怨怨，若說皇後是兇手倒不是沒有可能，但流雲懷疑的，可不止皇後一方勢力。

「此言何意？還有，你說母妃讓你去求證的秘密又究竟是什麼？」沈凝追問之時，內心深處仿若惴惴不安。她總覺得這張布置已久的蛛網此刻正在慢慢地收緊。

而流雲解釋道，「娘娘那日讓奴婢求證的是有關大皇子與年前在城郊發生的一起黑火運送卻意外爆炸案件是否有關係一事。」

沈凝聞言，心中一緊，接著，她恍然意識到自己現在似乎正在接觸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她緊盯流雲，似乎想要看穿她內心是否有所保留，但到底因為自己修鍊不到家，所以無從得知對方告知自己一切的時候究竟有多少是誇大其詞，或者就只是平實述說。

流雲的態度沈凝其實無需糾結，她要知道的是流雲帶來的線索和部分真相。於是，沈凝問，「求證結果是什麼？」

流雲如實回答道，「大皇子秘密研製黑火，企圖走私販賣。年前一場意外正是大皇子走私而發生的意外。雖然當時結案說是工廠里的人私夾黑火偷賣不慎引起暴亂，實則是替罪羊。肅親王察覺其中有異，便著手調查這件事情，但是最終被幕後之人發現，所以慘遭滅口。奴婢求證的正是這些事！」

「轟」地一聲，沈凝腦袋彷彿被炸了一下，她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因為這事，堪堪站穩步伐，可內心的缺口卻怎麼都無法填補，一時間，眼眶又紅了，「那母妃她……」

沈凝哽咽，話已經說不出口。

流雲眼睛也紅了，「娘娘正是因為查到這些事情，所以才遇害了！而奴婢也被追殺，無奈之下劃破自己的臉，躲進掖幽庭內充當罪奴，才勉強逃過一劫。」

淑妃已死，流雲被追殺，顯然是因為這對主僕查到了那些秘聞，破壞了大皇子一派的利益，所以才遭此橫禍。再細想慕沉音入獄之後的閉口不談和隱晦表現的恨意，沈凝忽然猜到慕沉音應該是早就知道肅親王之死與大皇子一派有關，但是不知道是出於何種目的，他沒有明說，而是選擇了沉默。可沈凝明白，慕沉音豈會包庇兇手殘害自己心中重要之人，想來是心中已有謀算，所以才隱忍不發。可是他能有什麼謀算？從肅親王之死到如今才不過半月之餘，即便他早就知道大皇子有異，又能如何謀劃？

這一刻，沈凝迫切地想要知道慕沉音心中所想和他故意隱瞞之事。她隱約覺得自己的夫君此番出獄之後，似乎與從前不太相同了，他像是變了一個人，又像是沒變，可明顯的是他的心思深了，眼眸也陰鬱了，彷彿叫人再也看不懂一般。若只是肅親王之死令他改變許多，那要是再讓他得知自己至親至愛的母妃之死也與那些人有關……

天，沈凝不敢想，連自己都受不了的事，那擱在慕沉音身上豈不是要瘋？

沈凝不希望慕沉音一生都拘泥於仇恨當中。肅親王之死她已經無力改變，但是淑妃之死真相她卻能瞞一瞞。

思緒至此，沈凝下意識地看了看滿臉血痕的流雲，想著是否要將整件事情包括這個人都極力瞞下。可是在於流雲對視的那一瞬間，沈凝恍然想起過往淑妃的音容笑貌，一時間，自己心裡倒是先恨上了，又談何要瞞慕沉音真相？而且，她很清楚這是瞞不住的。滿是恨意的兩個人誰都瞞不住誰。沈凝也不想只當個什麼都假裝不知的懦夫，她自然想手刃仇人，只是對方畢竟是皇後和大皇子，自己何來的籌碼與之對抗？

而流雲似乎一眼看穿沈凝全部的心理動態，最終在她無助且猶豫的時候，厲聲提出建議，「奴婢手上有淑妃娘娘先前讓葉家收集回來的有關大皇子這些年來走私軍火，以及其他一些足以令大皇子一派潰敗的證據。只要安王妃願意替娘娘平冤，奴婢自當把所有的證據雙手奉上。若是王妃心中猶豫怕事，那便當奴婢今日沒出現過。當然，王妃要是信不過奴婢，想要直接抹去奴婢的存在，奴婢也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