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檔案孤零零地躺在檔案室一個老舊的架子上，要不是林正要找的文件就在它旁邊架子的角落裡，一抬頭看到了這份文件的一角，他怕是永遠都不會注意到這滿是灰塵的架子。

也不知的命運的驅使，還是別的什麼原因，他伸手取下了那份文件，也因此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藏匿多年的秘密被展現在他的眼前，那屬於他的地獄大門，也緩緩開了一個口子。

文件上滿是灰塵，檔案袋也是許多年前的款式，紅色的標頭上蓋了【絕密】二字的章，檔案的封條上是手寫的【掃蕩計劃】。

一個不甚特別的名字。

字跡還略有幾分熟悉。

林正皺皺眉，拂開灰塵，這才小心翼翼地打開。

開頭的幾頁和他之前經手的那些高密等級的文件並無什麼不同，無非是繁文縟節地闡述了一些關於【掃蕩計劃】的內容，但因為年代久遠，就算是用防腐的檔案紙，也經受不住歲月的侵襲，字跡模糊了許多，又因為是殘缺的檔案，十頁裡面丟了近一半，林正翻了幾頁，看到那位傳奇但已經逝世的元帥【林翊】的名字出現了無數次，另外還多次提及了另一個等級也是絕密的計劃——【黎明計劃】。

這兩個計劃有什麼關係嗎？為何這裡只有【掃蕩計劃】的殘份？

他帶著疑惑繼續往下翻看，內容漸漸豐富了許多，除卻文字，多了一些圖片，又有照片貼在一邊作為參考和佐證。

林正一開始還不太明白，為何到了科技如此發達的今天，那圖片還是用的黑白，甚至連照片都只有黑白二色。待他往後翻看幾頁，才明白了黑白照片的用意——只有兩色的照片看著都覺得毛骨悚然膽戰心驚，若是換了彩色，那滿目的血色，怕是他這個軍人都受不住吧！

他忍住不適，快速翻看著，卻在看到一張照片時停下了翻頁的動作

那是他自己的照片。

照片是一個孩子的大頭照，年紀實在是很小，以至於林正第一眼望過去的時候只是覺得熟悉，再看第二眼時，才從那孩子的眉眼裡看出自己的影子。

照片里的孩子大約是5、6歲的年紀，他雙眼無神，面黃肌瘦，穿著過於寬的灰衣服，站在一面白色的牆前。

林正完全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拍過這樣一張照片，但直覺告訴他——那就是他自己。

他把照片撕下來，放在一邊，翻到下一頁時，看到了無數張其他的關於剛剛那個孩子的照片。

其中最清晰的一張，明顯是偷拍來的。照片上的小孩看上去和上一張大頭照的年紀差不多，但明顯精神些。他穿著破舊的衣服，臉上髒兮兮的，在和另一群看不清容貌的小孩踢著球。

照片上，他被標紅圈出，旁邊用紅筆標註著【目標人物之子】、【待觀察】等模糊不清的字樣。

林正也撕下了它，和那張大頭照一起放到了一邊。

他快速瀏覽著後續的文件，想尋找更多關於這個他覺得是自己的孩子的信息，但一直翻到最後，才看到了一頁不堪完整的記錄單。　　

——

時間：新星曆106年5月27日

任務名稱：【掃蕩計劃】

任務等級：【絕密】

目標人物：林羽（編號：A17-39），性別：男性Alpha；梁竹雪，性別：女性Beta

結果：已確認死亡，消除痕跡

執行人：王斌（少校）、賽拉斯·鄧肯

記錄人：羅賓斯·歐文

補充：目標人物獨子林正（性別：男性Alpha），收入研究所，具體待研究

附錄參與執行人若幹

……

檔案的最下面，是林正熟悉到刺眼的簽名。

最高負責人：陸禾麥。

——這是林正還能從那份殘缺零星的檔案資料中找到的最後的東西。

他不認識目標人物中那兩個名字，但他認識執行人和記錄人，就連附錄的人名里，都有不少是他熟悉的名字。

王斌是撫養他長大的家庭的長子，亦是他的妻兄。他在林正小時候抱過他，帶他去看狂歡節；待林正長大，他牽著他弟弟陸櫟晟的手，走過長長的紅毯，珍重地交到了林正的手裡。

另外兩位，林正無數次看他們出入王-陸家的大門，摸過他的頭，教他打過拳，在別區執行完任務後，還給他帶過當地的零食和糖果。

至於陸禾麥……則是撫養林正長大成人的那位尊敬的女士，亦是他愛人陸櫟晟的母親。

林正的頭像是被重物擊中，在那一瞬間變得遲鈍又空白。

他哆嗦著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張照片，和那兩張被撕下來的黑白照片擺在一起，像是溺水之人想要抓住那根稻草一樣，瘋狂地找尋三張照片的不同之處。

但他失敗了。

並列躺在沾灰的桌子上的三張照片，三張小孩的臉只有一張是笑著的，也是唯一一張帶有色彩的照片。

那是他剛剛從被陸曄晟帶回家後，拍的第一張照片，也是一張合影。

合影中的林正只有6歲，剛到新環境，穿著新衣服還很拘束；而陸曄晟不過20的年紀，看臉還十分稚嫩。

那是他們的第一張合影，被林正列印了許多份當成護身符一樣帶著。

而現在，「護身符」上拘謹地笑著的「鹿正」，資料兩張黑白照片上的「林正」，臉上的每一個細節，都長得一模一樣……

林正當時眼前一黑，要不是後背靠著支架，差點就倒了下去！

任務已經到了尾聲，他匆匆收尾，連報告都扔給副手去寫，偷著把那份快把他逼瘋資料拍照留存在智腦里，又連夜離隊回家去見陸曄晟！

那時候，林正就只有唯一的一個念頭——他要見陸曄晟，他要見他！立刻！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