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郁楓借著養傷的理由，一直在南旬苒家住著。

南豐明走的那天，看著陽光燦爛的小夥子，再三叮囑南旬苒要和朋友好好相處。

陸郁楓滿嘴誇著南旬苒的話，都是南旬苒從未聽過的。南豐明聽著很受用，原來自家兒子在別人眼裡這樣有出息。

南豐明樂呵呵地走了。陸郁楓笑眯眯地看著南旬苒。

南旬苒像對著二哈一樣的心情，對著陸郁楓笑了笑，去店裡忙了。

他把陸郁楓當做二哈，可不代表陸郁楓就是二哈。

南旬苒這樣的心態，只是為了讓兩人相處的輕鬆一點。事實上，他還是受不了和陸郁楓單獨相處的時光的。

他忙，一方面是因為在上海拓展的一家店面，另一方面是他不想看見陸郁楓。而第二個原因幾乎就是主要原因了。

這天忙完了回來，南旬苒一開門便覺得氛圍不對。

屋裡黑燈瞎火的，按照平時的樣子，應該是陸郁楓坐在沙發上喊餓要吃飯才對。

難道陸郁楓又不辭而別？

像之前一樣。

南旬苒的腦袋一陣恍惚，那種落差感似乎又回來了。他緩步伸手去觸摸開關的時候，屋內突然一陣禮花筒的聲響，接著音樂和燈光同時開啟。

南旬苒被噴了一身的花瓣，陸郁楓就站在他左側一步之遠。

眾人齊聲喊了句，生日快樂。

南旬苒目光掃過面前的六個男生。只認識一半，葉暮，沈無風，封塵。

「小苒，生日快樂。」陸郁楓雙手托著早上剛送達的手錶。

南旬苒看了一眼包裝，簡單樸素，但他的直覺還是這表挺貴的。陸郁楓送他的手錶不可能是便宜的。

「謝謝大家。」南旬苒笑道。他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了。

「陸總，別光舉著啊，幫人家帶上啊。」肖沐植道。

南旬苒不認識他，就沖他笑笑。

陸郁楓打開盒子，為南旬苒帶上手錶，南旬苒知道，今天晚上陸郁楓做什麼，他都不能拒絕了。有什麼事情，等大家走了再說。

肖沐植道，「我叫肖沐植，肖子泫的弟弟，」抓住欒涑的胳膊介紹道，「我男朋友，欒涑。」指著欒涑旁邊的秦風道，「秦風。」

封塵笑道，「我就不用介紹了吧。」

葉暮道，「吃飯吧。」

南旬苒不好意思道，「沒想到，大家都在等我，都餓壞了吧。」

「陸總要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我們也不至於那麼餓的。」秦風道。

「就是，我吃了一塊蛋糕，他瞪了我一個小時。」葉暮道。

大家都笑了，陸郁楓有點臉黑。

欒涑道，「也沒有那麼誇張，也就不到五分鐘。」

南旬苒笑了。

肖沐植道，「早知道，我們一起吃，陸總就可以瞪半個小時了。」

大家不約而同地笑了。

吃完飯，收拾了桌子。眾人一邊聽歌，一邊閑聊。

封塵覺得無趣，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老lao套有老lao套的原因。

南旬苒有點緊張，他不知道他們會玩些什麼。

眾人沒有異議，封塵拿出紅桃A至8，道：「很簡單，8可以要求A做任何事，問A任何問題，當然要愛國敬業，文明和諧。」

然後他洗了牌，開始發。「第一輪開始嘍。」他發完牌坐下，亮出自己的A。

肖沐植笑了，「封塵，真是不好意思，你提議的遊戲，就讓你先試試身手了。」

「說吧說吧。」封塵有點頹。

「咳，」肖沐植看了一眼欒涑，說道，「古今中外最喜歡的人？」

他的問題一出，封塵傻眼了，秦風看向封塵的眼神就是，我！

封塵問，「古今中外是什麼鬼？」

肖沐植道：「這個問題就類似於你所知道的古今中外人物中，對你產生影響，比如讓你覺得學習是個好東西，這樣的人。」

肖沐植的解釋有點繁瑣，欒涑憋著笑，忍不住道，「就是古今中外，你欣賞的人，可以是提升你的思想覺悟，豐富你的精神世界的名家，也可以是你身邊改變你思想、觀點的普通人。」

欒涑解釋完，秦風又把目光投向了封塵。

封塵邊聽欒涑的話便點頭，欒涑說完，他脫口而出：「當然是我們偉大的孔夫子，朝聞道，夕死可矣。」

沈無風帶頭笑了，秦風鼓掌，「好好，愛學習的好學生。」

封塵收回牌，發牌，「第二輪啦。」

葉暮亮出8，沈無風丟出了A。

「卧槽，你們倆個？」封塵驚訝，「這也太……福祉了吧。」

沈無風道，「想要什麼？」

葉暮賊賊地笑了，前些日子，他想要去南京看漫展，沈無風死活不陪他。這下，哼。

「七月中旬杭漫。」葉暮笑的可開心了。

南旬苒也跟著笑，他知道七月中旬的杭漫，算來，自己也很久沒有去漫展了。這次的杭漫是國際動漫展，有他喜歡的大友克洋的作品，及各種幹貨。

沈無風抽了抽嘴角，道「能不能換其他的。」

「不可以。」葉暮道。

「好。」沈無風道。

「第三輪開始啦。」封塵道。

肖沐植丟下A，秦風亮出8。

「欒涑一夜讓你幾次？」秦風道，他就是要故意整一下欒涑，同行相殺。

肖沐植看向欒涑，欒涑道「實話實說。」

肖沐植摳著手指頭，他和欒涑還沒有到那一步呢。如果在哥哥婚禮那天晚上的那次算的話。

他豎起了右食指和中指。

封塵「噗」地一聲笑了出來，「不是吧，欒涑可是學醫的，怎麼那麼少啊？」

肖沐植紅了臉，木訥道，「我，我們，喝醉了，我不知道。」

葉暮想起和沈無風，難道都是要喝醉嗎？

似乎看穿了葉暮的想法，沈無風道，「我沒有醉過。」

「咳，」葉暮道，「我，我來洗牌。」

「你們真是的，這才開個頭，瞧瞧你們一個個。」封塵擺擺手，「啊，啥時候輪到我8一次啊。」

「第四輪。」葉暮道。

欒涑亮出8，封塵丟下A。

「我這也太慘了吧。」封塵道。

「我的要求也不過分，」欒涑道，「既然開始了，咱們就玩一把。」

「所以，你要對我下手？」封塵道。

秦風看向欒涑的目光有點護短。

「舌wen吻你對象一分鐘。」欒涑道。他沒說舌w吻在場的一位一分鐘，是因為依著封塵的性子，誰都可能被他吻。

「你……」封塵想說他不厚道，但他一想到今天晚上，他們到現在還沒有進入正題呢，隨即認命點頭道，「好好好。」

封塵轉頭看向秦風，湊上前吻住他的雙唇，挑tiao逗他的舌頭，秦風配合著他的動作，封塵吻的來了興緻。

兩人分開時，他臉色微紅，一隻手抵在秦風胸前。秦風雙手扣在他的腰間，微微使力。封塵望進他的雙眼，兩個人都懂了。

葉暮收了眾人的牌，道「第五輪。」

沈無風亮出了8，南旬苒放下A。看著他。

「哈哈哈……終於輪到主角了。」肖沐植笑道。

「俯卧撐不適合你，」沈無風道，「換個簡單的，坐到郁楓腿上，摟著他說三句情話。」

南旬苒的臉有點充血，他還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封塵慫恿著他，「壽星，先坐到我們陸總腿上啊，想不出來慢慢想啊，就沖著今晚的生日置辦，也能說三句吧。」

「嗯。」南旬苒被封塵推到陸郁楓面前，在眾人的目光下，坐到了陸郁楓腿上。

南旬苒剛叉開腿坐上陸郁楓的腿，室內的燈突然被關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

南旬苒坐在陸郁楓的腿上，雙手環著他的脖頸，心臟怦怦地跳。

「我……你……」

陸郁楓雙手扶著他的後腰，溫柔道，「不著急，想好了說。」

「你……」南旬苒緊了緊摟著陸郁楓脖頸的雙手，感謝道：「謝謝你。」

「這個不算，小苒。」陸郁楓雙手在他後腰用力，將他貼到自己身上，「再想想。」

黑暗中，南旬苒平復了心情又燃起了心情，想起陸郁楓的不辭而別，想起自己曾經的喜歡，到強迫自己去忘記。

陸郁楓不就是像風一樣嗎？來去自如，而他卻被困在風中，走不出來。

原本想著只是個遊戲，不必較真，現在他倒想趁著這個遊戲，跟陸郁楓說個明白。

「陸郁楓，我討厭你。」南旬苒道，聲音帶著讓人不易察覺的哽咽。

自有他自己知道，說出這句話，是要有多大勇氣。

南旬苒說完，陸郁楓將他抱得更緊了。

「還有兩句呢。也說給我聽。」陸郁楓聽著有點難過，可是這都是他該受的。

「沒有了。」南旬苒鬆開他的脖頸，試圖離開他的懷抱。

陸郁楓緊緊抱著他，「再說你討厭我。」

南旬苒閉著雙唇不說話。

「小苒，再說你討厭我。」陸郁楓道。

南旬苒掙扎，陸郁楓始終不放手。

「陸郁楓，放手吧，我已經放下你了，你也該放下了。」南旬苒道。

「再說一遍你討厭我，我就放開你。」陸郁楓把頭抵在南旬苒胸前。

「如果你覺得我說討厭你，表示我喜歡你。那請你不要再有這種想法了，或許以前是這樣的，但現在討厭就是討厭。」

「我知道。」陸郁楓帶著小小的悲傷，「小苒，我知道。」他抬起頭，「這兩天，我有反省我自己。我有太多不該，不該不辭而別，不該和你在一起還碰別人，不該讓你看到那些照片，音頻，不該…」

「好了，陸郁楓！」南旬苒有點不耐煩，「這裡是我家，不是讓你懺悔的教堂！我是看在同學的情分上讓你住在這裡的，如果你再說之前的事情，我們的同學情分也到此打住。」

南旬苒掙開他的懷抱，開了燈，四處環顧了一圈，問道：「他們都走了嗎？」

「走了。」陸郁楓走到他身邊，看著他的雙眼道，「小苒，你為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難道你真的喜歡女人了？」陸郁楓想起這些天他給的笑臉都是在店裡的女人面前，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不要牽扯其他原因，我們之間，最重要的隔閡是你當時不辭而別。」南旬苒想起陸郁楓那天晚上在小巷子里發酒瘋，便匆忙打住，「算了，說這個還有什麼意思呢。」

「又是不辭而別？除了這個原因，你還能找出其他借口嗎？」陸郁楓有點慍怒。

「借口？」南旬苒苦笑，「隨你吧，借口也好，原因也罷，你怎麼樣才能理解就怎麼來。」反正我都無所謂了。

「我無法理解，就算是我當初不辭而別，這樣無法構成你拒絕我的理由。」陸郁楓緊緊攥著南旬苒的雙臂，露出他對待別人的狠戾目光，「只要你喜歡男的，那個人就只能是我！」

南旬苒沉穩地迎上他狠戾的目光，兩人對峙了一分鐘。

現在的陸郁楓和三年前的陸郁楓不一樣了。究竟是他從未了解過陸郁楓這個人，還是這未見的三年間發生了什麼讓他改變的事情。

南旬苒往自己的房間走，陸郁楓一聲不吭地跟在他身後，南旬苒嘆了口氣，伸手搭上門把，背對著他道：「早點休息，晚安。」

陸郁楓伸手轉過他的身子，把他抵到門上，照著他的雙唇親了上去。南旬苒掙扎，陸郁楓強勢摁住他，足足親了兩分鐘。

末了，道一句：「生日快樂，小瀾。」

南旬苒反手就要給他一巴掌，卻在看到陸郁楓微紅的雙眼時，像被火燙到了一般縮回了手。

「真的不喜歡我了嗎？」陸郁楓問。

「……」南旬苒說不話來。

陸郁楓雙目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南旬苒微微低著頭。良久，南旬苒問，「如果我不和你在一起會怎樣？」

「我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可能會把你綁在身邊。」陸郁楓道。

「那我們在一起吧。」南旬苒平靜道，他已經不會因為喜歡而和陸郁楓在一起了。他只想珍惜自己這來之不易的平淡生活。

他渺小的心不想再被什麼忐忑驚起波浪，也不想有人隔三差五地找麻煩，而解決的方式都是要陸郁楓幫忙。

比如說飯裡面吃到蟲子、菜裡面有鋼絲球、桌子沒擦幹凈，甚至來者不善逗弄店內的女服務員……這都是小事，是陸郁楓警告他的小事。

「我不管你，你也不用管我。」南旬苒道。

「在一起，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你可以不管，但你的事我一定得管。」陸郁楓強硬道，好不容易的苦肉計讓南旬苒動搖了，可不能讓他再跑去和那些女人們眉來眼去。

「陸郁楓！」南旬苒加重了語氣。

「要我不管你的事也行，你答應我不和你店內的那些女人們嬉鬧。」

「嬉鬧？」南旬苒看著他，簡直無語。

「你答應我！」陸郁楓強硬道。

「好，我答應。我把店內的女生都辭了，都請男生行不行？」南旬苒淡然詢問道。

「不行，男的看上你怎麼辦？」陸郁楓道。

南旬苒扯出一抹笑容，摘下手上的表放在手心裡看著，他問，「陸郁楓，你憑什麼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你以什麼立場，什麼身份？」

「小苒？」陸郁楓以為他接受了自己，這下南旬苒話一出口，他才發現是他想的太簡單了。

南旬苒把表塞進他的西裝口袋裡，「陸總，如果之前您還不太明白，不能接受，那麼我現在再說一遍，我們，分手了。」

陸郁楓怔怔地看著他，南旬苒看了他一眼，維持著被他壁咚的姿勢，視線越過他的肩膀，看著客廳。

「謝謝你今天抽空為我過生日，禮物太過貴重，恕我不能收下。」南旬苒用平日對待客戶的笑容看向他。

陸郁楓只覺得胸口如被螞蟻撕咬般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