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智商，還是告別作弊老老實實學習最好。」

寧澤林不忘補刀，補完了還要投過去一個略顯嫌棄的眼神，就像網遊里市儈狡詐的老油條看待一個剛入坑的新手一樣。

安明翌不樂意，別處吃的虧非要在嘴上討回來：

「你……」

結巴了半天，他完全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只能放下手指湊上前去討好他：

「以後的考試和作業，就都仰仗您了。」

兜里多了什麼東西，寧澤林剛要掏出來，右手被人按回口袋裡。

「是驚喜。回到教室再看。」

徐北從辦公室出來，有些垂頭喪氣，路上恰好碰到穀梁，對方也是同樣的表情。

「怎麼了你們？」

「……你覺得呢？」「你看。」

兩人各舉起一張卷子，上麵糊成了一坨黑色。

「機器掃描不出來，我們都是零分。」

「這樣，交給我。」

寧澤林還有個除成績意外的技能點，找到機會總想用一用。

「你過來幫我拿著這些，我去找找還有多少人的試卷出了問題。」

「能改的回來嗎？」

「這你放心。」

穀梁摸了摸癟下去的胃部，心情更差，看著他們走遠，有種微妙且說不清的感覺。

就像小孩子新得到的玩具，忽然被人半路攔截搶走。

安明翌在教室百無聊賴坐著，閑著也是閑著，偷偷打開自己養的火玫瑰看一眼，沒想到盒子裡面卻是自己給寧澤林準備的鋼筆。

「我的蜘蛛呢？？」

而另一邊，寧澤林揉著酸疼的腰，面前是小山一般高的試卷，靠人力一張張撿實在是太累，剛坐下休息休息準備緩解心情，伸手取出某人給自己的驚喜，一打開盒子，和裡面那隻八條毛腿的生物對上了視線。

「你偷偷在這兒看什麼呢，我也要看——我%#*€¥£你大爺！！」

徐北渾身的雞皮疙瘩集體起立，面前的節肢動物還在緩緩爬動，他恨不得原地跳上整整三天雷射雨，用力甩動胳膊，他們好不容易分揀出來的兩摞試卷慘遭毒手，重新混合在了一起。

「這什麼玩意兒！？」

寧澤林也跳起來，那隻可憐的紅毛蜘蛛被甩進文件櫃，縮進角落不敢冒頭。

慘叫聲過後，安明翌姍姍來遲，一進門就被某人抓了個正著。

「你這是驚喜？你他媽確定不是驚嚇？」

平日里沉穩睿智的學霸人設崩了個徹底，寧澤林被嚇得魂不附體，抓起安明翌的衣襟想朝自己帶過來，結果卻因為力氣不夠，更像是在他面前踮起腳撒了個嬌。

「我錯了我錯了。」

一旁的徐北驚魂未定，落了一腦袋灰，胳膊上還有寧澤林剛剛不小心抓出的痕跡，隱隱約約透著紅色。

「你們倆在這兒密謀要幹嘛？」

「你先說你送那種玩意兒要幹嘛？害我們忙活了一個中午的成果全都白費了！」

寧澤林喜歡生悶氣，這次也不列外，轉身揪著還在神遊的徐北出了門，留下一條小縫隙。

「今晚之前撿不完，我就生氣了。」

一根中指從門縫裡伸進來，又消失不見。安明翌只得抱著盒子，一邊整理一邊找自己的愛寵。

傍晚七點鐘。

寧澤林擦了擦口水，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躺在試卷堆里睡著了，門也被人關上鎖好，想掏出手機求救，電量顯示為零。

窒息感和恐懼不受控制席捲而來，他以為自己靠藥物和自製力已經好了很多，沒想到會是變本加厲的複發。

他偷偷去醫院檢查過，幽閉恐懼症可醫，但不能亂醫。那醫生叭叭叭說的他頭疼，開了點兒安神藥，似乎沒什麼用。

腦海中閃過一幕幕刻意隱藏的畫面，是父親那張充斥著暴戾和猙獰表情的臉，還有母親懦弱哭泣的表情。

「阿嚏！」

幽暗的辦公室內，安明翌的一舉一動都帶著被監視的恐懼感，他縮成一團，抱著腿坐在地板上忍不住顫抖。

「四、二、 三、四、五、六、七、八。按揉四白穴……」

寧澤林坐在講台上查人數，順便監督台下的同學做眼保健操，發現少了個人。

「安明翌呢？」

「逃課去了吧。反正晚自習他從來坐不住。」

「該不會……」

他丟下筆記本，火急火燎朝遠處的辦公室趕去，奈何根本沒有鑰匙，只能用力錘門，確認一下人在不在裡面。

「我不生氣了，你快出來，過來開門就好，別害怕。」

回應他的是可怖的寂靜。

「我真的不生氣了……」

寂靜持續蔓延，沒人回應，也沒有腳步聲。

「我在這兒……」

四周並沒有什麼人，只有三兩隻路過的野貓野狗，麻雀蹲在枝頭閉著眼睛。安明翌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快下來！」

寧澤林衝上天台，角落裡是一個目光獃滯的人，他脫下自己的外套蓋上去，從前面抱住安明翌。

「沒事，我在這裡。那些東西明天再收拾也不急。」

「別打我……」

「你剛剛說什麼？」

安明翌兜里掉出來一盒藥，印的全是些沒見過的語言，直覺告訴他那不是什麼好東西。

手機鈴聲響起，機械而空洞。寧澤林接過，熒幕上是「媽媽」兩個字。

「喂？阿姨。是我，我是澤林。」

「……是你啊，明翌呢？」

電話另一頭傳來嬰兒哭鬧的聲音，女人一邊抱著孩子一邊沖奶粉，歪著頭夾著電話。

「不好意思啊，如果明翌不在，有些事需要麻煩你一下。」

安明翌抬頭，眼睛裡透漏出恐懼和不安，搖搖頭又把臉埋回膝蓋里。

「他不在。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

她瞧了眼大床上還在熟睡的丈夫，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絢麗奪目的光。

「麻煩你跟明翌說一聲，五天後我有事回不去了。下個月的生活費我多打了兩千塊給他。不好意思，真的麻煩你了，還請你替我多照顧照顧他……喂？喂？」

電話突然被掛斷。而在另一頭，寧澤林把手機放回他兜里，用力抱緊他。

「我餓了。」

「我留了點兒零食。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