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

徐北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示意一旁的男生別說話。門縫內，寧澤林正把安明翌放在宿舍床上，蓋好被子，送上一杯熱水。

「這是你要的藥。」

「你怎麼不進去？」

穀梁突然出現在身後，懷裡一包瓜子磕的正開心，徐北突然轉過身，兩個人額頭對額頭撞了個正著。

「嘶……」

「不用偷聽了。進來吧。」

那個不認識的男同學尷尬的擺擺手迅速離開。四人間宿舍異常安靜，安明翌還在閉目養神，比起剛才安分了不少。

「他怎麼了？」

「老毛病。」

「這大晚上的，你胃口不錯啊。」

穀梁像只倉鼠緊緊抱著自己的幹果那樣，瞪圓一雙眼，神情無辜。

「明天是新生入學儀式，他這樣子還能去嗎？」

「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

安明翌頓時滿血復活，坐起來插話，好像半個小時前那個瑟瑟發抖的人根本不是自己。

「對了，這個——」

他把兜里的鋼筆送到寧澤林手裡：

「試試手感，我自己刻的周邊，怎麼樣？手藝不錯吧？」

擦去他臉上的灰塵，寧澤林像揉椰子的頭那樣，狠狠揉了揉他的腦袋：

「這次就原諒你了。」

「你去哪兒？」

「徐主任叫我。說試卷的事還需要我去幫忙。」

終於得到了休息的機會，安明翌在天亮時活蹦亂跳起床去收拾自己的書包，破天荒第一次坐在教室安安分分研究試卷。寧澤林進門時傻了眼，抓起他桌上的紙一瞧，才發現那上面畫滿了畫。

「……這什麼東西？」

「你看窗外。」

樓下的新生頂著烈日在站軍姿，一個個被迷彩服裹得嚴嚴實實。

寧澤林閑來無事，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你過來一點兒，我有事跟你商量。」

洗手池邊坐著幾個男生，趁著休息時間脫下短袖開了水龍頭洗了洗自己的刺蝟頭，一轉身剛準備回到隊伍里去，發現不遠處站著兩個人。

高個子捧著冰鎮西瓜汁，稍矮一點的那位握著甜筒，兩人擠在傘下朝操場走過來，徑直走到了方陣前面。

「拿好。」

寧澤林把甜筒塞進安明翌嘴裡，接過他手裡的飲料，大搖大擺從一堆熱到融化的新生面前走過，一邊走一邊不忘錄了個視頻。

「你這樣不怕被揍嗎？」

「你怕？」

安明翌瞧著他眯起眼睛的小表情，不忍拒絕，只好十分配合的溜達了一圈。回到教室，午休時間還沒過，他翻了翻手機里關於學校論壇的消息，果不其然翻到了有關寧澤林的帖子。

「皮這一下你很開心？」

寧澤林毫不介意自己崩掉的人設：

「你不覺得太無聊了嗎？瞧瞧這堆成山的試卷，這永遠都擦不幹凈的黑板，還有永遠講不完課的班導，還有永遠都做不完的試題。偶爾像你一樣出去溜溜還挺開心。」

安明翌拍了拍他的肩，表情略顯凝重，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畫漫畫，越畫越離譜。昨天發生了什麼他也不太記得，模模糊糊感到有人把他送回了宿舍。

到了晚上，寧澤林就開始後悔了。

食堂人山人海擠滿了新生，傍晚才把典禮台搭好，徐慕海突然找到他，說是校方的意思，需要幾個優秀學生代表上去發言。

撓了撓後腦勺，寧澤林表情尷尬，編了一大堆拒絕的台詞都堵了回去。直到上台前一秒，他才從廁所匆忙趕來。

安明翌並不在台下，說是要給新來的準備一點驚喜。提到這兩個字，他就不由自主想到昨天那隻可憐的寵物蜘蛛，讓人渾身發毛。

主持人在台前絲毫不慌，他看了看一旁鐵架上的橫幅，後面躲著個人影，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一股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這次卻沒有得到證實。

安明翌一身演出服，掛著鋼絲繩從高處翻身下來，動作流暢利索，做了個抱拳的動作。

這小子什麼時候混到作秀隊伍里去了？

台下有人歡呼叫好，他跟著鼓掌喝彩，有種說不清楚的心情。

或許是陽光太耀眼，直到多年後他們在公園散步時，他還記得那天安明翌臉上的笑意，早就成了偽裝在傷痕前的一堵牆，留給別人的永遠都是最有活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