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花落下的簌簌聲疊在一起，雖然綿密，卻被窗戶阻擋在外面，橘黃色的燈光把室內照得一片溫存。

奉朝英取來擦腳巾，熟稔地把程青州那雙被熱水泡得紅紅的腳擦幹凈，泡腳的水是持續加熱的，腳背上連青筋都浮了起來。程青州把腳收回來，彎起笑眼，說：「好舒服。」

奉朝英把泡腳桶挪到一邊，靠牆放著，用幹凈毛巾擦了擦手，回頭對程青州說：「你現在睡覺，還是看會兒小說？」

「我看會兒小說吧。」程青州坐進被窩裡，「腦子還有點懵，我怕做噩夢。」

奉朝英說：「不怕。我去書房把筆記本拿過來。」

程青州：「沒事，你在書房吧，不用陪我。」

從回來以後，奉朝英就一直陪著他說話，今天的事情鬧得這麼凶，公司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奉朝英點點頭，轉身離開，過了一會兒，還是抱著筆記本走了進來。

程青州剛把閱讀器打開，聽到聲音，抬頭一看，無奈地笑了起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用陪的。」

奉朝英又點頭，腳步卻沒停，直接上床，坐好。

「你不是孩子，但我想陪你。」奉朝英靠著程青州坐好，「今天你衝過來的時候，我心裡面在想，你肯定害怕極了。」

「是很害怕。」程青州點頭，「不過不是怕別的，是怕那個人真的把刀子捅進你的身體里。」

奉朝英嗯了一聲，「我聽到你的聲音了，所以我才躲了過去。」

他的目光依然還是像深海一樣，看不太清楚裡面的光，可程青州讀得懂那裡面的深情。

程青州輕輕靠在奉朝英的肩膀上，說：「沒事就好。」

奉朝英反手握住程青州的手，這似乎已經成了奉朝英的習慣性動作，好像代替了語言，用溫熱的掌心來表達炙熱的關心。

「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不要再衝上來了。」奉朝英叮囑道，「太危險了。」

程青州點頭，就像之前奉朝英點頭一樣。

點頭的時候，總是沒有一點猶豫。

衝上去的時候，也沒有一點猶豫。

奉朝英看在眼裡，只能無奈地笑，「我認真的。」

程青州又點頭：「好。」

無法說下去了。

兩人靠在一起，一個看書，一個敲筆記本，安靜得只剩下鍵盤細密的敲擊聲，時光都好像在這一刻凝滯了，凍成一塊琥珀。眼底眉梢，都是靜默的溫存。

·

警察局的調查結果在第二天下午就出來了。

初步調查顯示，行兇的這個男人叫周棟，三個月前失了業，仇富，因為在網上看到奉朝英接受採訪的視頻，所以想要透過行兇來泄憤。

「仇富？」這個原因讓程青州感到匪夷所思，無法在第一時間接受。

鄒慶在得知這個說法的時候，和程青州是一樣的心情，所以非常理解程青州的錯愕。他說：「雖然聽上去很扯淡，不過根據警察們在周棟家裡找到的線索和證據，確實就是這個原因。」

「我不相信。」程青州看著鄒慶的眼睛，毫不猶豫地說：「鄒慶，這個理由我不信，他一個失了業的男人，就算仇富，對社會不滿，他想找一個富人報復，他是怎麼繞過這麼多安保，偷偷潛入活動會場的？」

鄒慶說：「青州，你別激動。」

程青州知道自己是激動了些。但奉朝英差點丟掉一條命，他無法理智地控制自己。

鄒慶輕輕嘆了一口氣，奉朝英遇刺這件事，他同樣感到生氣、惱怒，甚至是自責。

這個慶功宴的總負責就是他，出了這樣大的問題，他本就撇不清幹系，但奉朝英卻沒有責怪他的意思，只讓他好好調查周棟到底是怎麼潛入的。這反而讓他心裡更為難受，奉朝英如此信任他，他卻辜負了這份信任。

「青州，我會好好調查這件事的。」鄒慶對程青州說，又像是在跟自己發誓，「我絕對會把那個幫助周棟溜進來的人給揪出來！」